她与他也仅仅只有过那一次的接触。
尔康领命前来,恰逢灾事无法下山,便只能在山上待着,他们只是那么恰巧地说了几句话,尔康敏而好学,又是个善良的人,自然不会让她自说自话,于是互相应和了那么几句……
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而又普通的场景,可为什么在她看来变成了定情的证明?
在宫里那么久,又在山上那么久,难道她竟失去了从前的敏感?
晴儿心境豁然开朗之后,忽然又不解起自己秘而不宣的执念来。
她同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将这段往事说给任何一个人包括太后听,不然她真的会很丢人,更会将整件事弄成一个说不清的局面……
晴儿慢慢走在路上,心下无比庆幸。
出来了这么久,哭也哭过了,发泄也发泄过了,想也想通了,也该回去了,她还得把信看完,再念给太后听呢。
晴儿不再往前走,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来时凭借着一腔孤勇,她无所畏惧,可走时她清醒冷静,这才发现来的路有多么险阻和泥泞,这细细长长又湿滑的路,真的是她来时走过的路??
晴儿更觉自己好运,刚刚那般竟未摔下去。
可回去的路实在难走,她只能慢慢挪动,连鞋子和裙摆的脏污都顾不上。
萧剑刚到五台山寺庙,见有女子似伤心跑出,本不想多管,可他转而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犹豫之下还是跟着前往。
看着那女子勇而无谋只凭借着一时意气跑上的后山,他心中无奈,早已想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
因此瞧着那女子恢复好了心情,他也未先行离去,而是继续躲在暗处观望,最好是,这女子自己安全回到寺庙。
不过说来也奇,他向来不喜欢这些小女儿家的多愁善感,也以为这山上一来,也许便是大半天,他甚至都想到了天黑以后,要如何将那女子引下山。
可没想到,那女子只想了片刻就回了神,转而欣赏起山间的美景来。
她脸上明明还挂有浅浅的泪痕,却显得清丽无双,灵动俏丽,她也许是很美的模样,但一贯不以外貌为重的萧剑并未太在意,只是下意识的,无意识的,便被女子身上凄婉、孤独而又坚韧的气质所吸引。
他能感觉到,同类的气息。
一时不察入了神,等骤然听到一声惊呼时,箫剑立马反应过来,眼睛准确无误地看向不小心滑了一下将要跌落的晴儿,足尖一点,瞬息之间便飞身而至。
他揽过晴儿的腰,在某个借力点踩了一下后几个旋身,眨眼间便飞至安全的落地点。
等站定,他又迅速放手,可晴儿不知怎的站不稳,没了支撑,她惊呼一声又无力地往前扑去。
箫剑无奈,弯腰将她扶起,左右瞧了瞧,最终将晴儿扶到一块大石上坐下。
“……谢,谢谢先生。”
晴儿惊魂未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让她难以置信。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就这样在眨眼间发生了……
她抬眸看着箫剑,并未被箫剑出色的外表所影响,眼底只有认真又诚挚的感谢。
“无事。”
箫剑语气淡淡。
“走不动了吗?”
晴儿闻言,试探性碰了碰无力的右脚,果然一股刺骨钻心的疼痛袭来,可她忍住了。
“是的。”回答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很难不让人看出她的痛苦。
“能不能麻烦先生到寺庙里去叫叫人,我叫晴儿。”
晴儿没想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刚刚眼前的恩人救了她,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她都还未还了这一份恩情。
箫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递出腰间的酒,示意晴儿喝下。
“这是什么?”晴儿虽这样问着,手却很听话地讲酒壶接过。
“止痛药。”
没有气味的酒,不就是止痛药吗。
待晴儿喝下,箫剑才道:“……冒犯了。”
他蹲下身查看晴儿的右脚,晴儿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抓住,还没等晴儿说话,萧剑便隔着布料将骨折的脚腕复位。
“啊!”
晴儿痛得几乎昏厥,她晕晕乎乎间,又听到了来自恩人的一声“得罪”,接着便被揽着飞起身……
又欠了一个恩情……
没多久,二人便回到了寺庙,箫剑不便见外人,将晴儿放至大门口便快步离去。
“先生,还未问你姓名!”
晴儿怎么也唤不回人,只能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个‘过客’而已。”
箫剑头也未回,只微微侧头。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回上这么一句话,更不知自己回话时,那常年无波无澜的脸,是勾起了些许笑意的。
晴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嘴里不住重复着:“过客?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