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My King”让水竹内心莫名有些焦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时间没有应答。
水竹许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了,他平时总是淡淡的,不论喜怒哀乐,都是拂过水面的羽毛,湖面荡起水波,但很快归于平静,而此时的心情则像一颗石子扔进水里,溅起大片水花,怎么都平复不下,偏偏得在湖岸荡一圈再荡回来。
水竹有些仓促地收回视线,努力收好思绪,诚实地说:“没想好。”
薛昕苒:“不行,不接受反驳。”
水竹:……
这么硬核?
“没事儿。”薛昕苒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打牌,“真心话大冒险,随便抽一张。”
水竹拿了一张过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读了出来:
“……‘最讨厌做的事情’?”
华松茗抱着手臂,一只脚踩在桌杠上,毫不犹豫:“学习。”
众人:……
您有事吗???!
“开玩笑。”华松茗坐直身体,盯着水竹,认真地说:“打架。”
像是在对水竹解释,但很强势。
“您逗我呢哥。”周赤砚说,“是谁暑假一对七还被我撞见的?”
华松茗木着脸:“不是我要打。”
行,你牛你什么都对。
正要开始下一轮,结果水竹笑着摆摆手,说:“不玩了不玩了,这游戏有点危险。”
华松茗也站起来,说:“走了。无聊。”不如去写题。
“诶诶诶,看我!”刘乐毅从人群中挤进来,“我来我来。”
大家凑齐了人,水竹就坐在位置上看,周赤砚抽到国王,让姜发被迫和刘乐毅嘴对嘴叼威化饼干,差点没亲上去,引得周围一片鬼哭狼嚎,没玩几局就上课了,众人作鸟兽散。
下课铃声响起,下一节是体育课,班里的人走了大半,周赤砚和水竹似乎已经走了,薛昕苒却还坐在位置上和谢锦聊天,没有要下楼的意思。华松茗写完手中的物理题,他放下笔,决定去个洗手间。
永城一中的厕所都设在楼梯拐角旁,奇数层男厕,偶数层女厕,华松茗他们教室在四楼,体育课在操场,于是他往楼下走。
结果还没进厕所,就在门口隐约听见读书的声音。
“一会儿翅膀碰着海面,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
华松茗没有在意,他走进厕所,拉开隔间门,余光扫到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门口蹲着一个人,对着隔间读课文。
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华松茗转头,只见水竹脸色不太好地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语文书,遮住大半张脸,在那里读课文:
“…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华松茗:……
水竹读了半天课文,周赤砚还没有从隔间里出来,他感受到有人从外面进来,想到薛昕苒那句“不接受反驳”,还是硬着头皮蹲在那里读,结果那个人站在那里不动,水竹有点蹲不住,心说,这人我该不会认识吧?
抬头一看,好的,是华松茗。
水竹:……
抽水箱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
“怎么不读了?”周赤砚的声音从隔间里传来,他打开隔间门,于是,六目相对。
周赤砚:……
三人沉默,水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的一世英名啊!毁了!!!
薛昕苒和谢锦下楼上体育课,经过男厕,薛昕苒往里面吼了一声:“周赤砚你是掉坑里了还是怎么的?老子在教室里等你们半天,体育课不上了是吧!”
水竹面上挂不住,抱着语文书溜了出来。
周赤砚从后面跟出来,洗了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走廊口笑起来。薛昕苒退后两步,站在水竹旁边,悄悄问:“周赤砚干嘛?笑成这样。”
水竹艰难地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
薛昕苒瞬间露出了然的神色,等水竹上楼放课本,她拽着谢锦,跟她咬耳朵:“刚华松茗进去,水竹出来就这样了,明明跟周赤砚进去的时候他还坦荡地读课文。我觉得……可能是,你也觉得吧?”
谢锦恬静的脸庞露出一个和薛昕苒很像的笑容,她笃定地说:“我觉得,就是!”
中午,大家去食堂吃饭,永城一中的食堂餐桌一张可以坐八个人,每个班级有固定区域,一般一个班级七张桌子,钟月玲比较随意,别的班要按学号分桌,她也不强求,想和谁一起坐都可以,自行分组,满六个人向水竹汇报就可以了,水竹最后统一汇报给钟月玲,这个学期的午餐位置问题就完美解决了。
新同学总归是需要适应的,水竹拉上二班的三人和华松茗,算上周赤砚,正好凑齐六个。
永城一中食堂的饭菜不难吃,但也算不上有多好,所以大家找窗口排队都很随意,也不会特别热情地狂奔去食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一桌人一起来一起走。
长方形的桌子,两条长边一边坐三个人,水竹、周赤砚和薛昕苒一边,华松茗、姜发和谢锦在对面。
刚坐下,周赤砚抿了口汤,余光看见华松茗拿着筷子在水竹的盘里挑挑拣拣,他放下碗,问:“茗哥,你干嘛呢?”
周赤砚没有喊,但声音不算小,于是话音一落,同桌的几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华松茗没看周赤砚,专注与水竹的餐盘,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挑香菜。”
周赤砚:……
周赤砚:“我知道你在挑香菜,但这好像不是你的盘子。”
这下,周围的人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华松茗“嗯”了一声,挑完香菜,他又开始挑葱,还顺口数落水竹:“身体不好还挑食,葱和香菜就算了,其他都要吃完。”
水竹有点委屈:“你给我夹那么多菜,我怎么吃得完。”
华松茗不容拒绝地哄:“乖,吃完。”
周赤砚感到一阵窒息。
姜发迷惑地问周赤砚:“华松茗平时对你也这样?”
周赤砚想象了一下画面,毛骨悚然,他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姜发:“邻居关系都这样?”
薛昕然指了指华松茗,又指了指旁边一堆挑出来的葱和香菜:“你管这叫邻居关系?”
姜发:……
那这是什么关系?
谢锦从桌子下面攥住薛昕然的手,看着桌子另一边的两个人,激动地不知道什么,姜发已经无暇在意了,他假装咳嗽了一下,转回脑袋,盯着自己的餐盘:“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周赤砚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云,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