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越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前脚刚进,就听见后面一声哐当响,卷闸门被大力扯了下来,差点没磕到他脚脖子。
这个大哥还真是爆脾气。
暴躁大哥给齐星丢下句“明天记得带酒。”就又上了楼,铁制的楼梯被他踩的框框响。
周凯越环视了下四周,从墙面和物品来看,这家拳馆估计开了得十年往上了,面积挺大,有好几个拳台,既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广告墙,也没有精致的装潢,但是给人感觉很实在,很有拳击的那种原始感。
读警校时周凯越得过拳击赛冠军,一到这里血液里的那种劲头就上来了。
齐星看他眼里放射出的光就知道这地方来对了,他跨上最中间的一个拳台,丢给周凯越一副拳套。
周凯越伸手接住,久违的熟悉感聚集在戴上拳套的双手里,他立马捏紧了拳头。
“来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齐星拍了拍身边的大沙包,向他勾勾手。
周凯越一步跨了上去,凝神盯着面前的沙包,这个沙包颜色陈旧,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年,挨过多少拳头,周凯越脑子里将它替换成了包厢里那个满嘴嘲弄的老男人的脸,那种不甘与憋屈又涌了上来。
他在身上聚起力量,一拳紧接着一拳就打了上去。打到后来,那个老男人的脸变得稀碎,沙包也不再是某个让他不爽的人,而是变成了纯粹的发泄,积压的情绪通过一次次的击打全部释放出来。
一记记有力的重拳声响彻空旷的拳击场。齐星就喜欢这种充满热血的声音,何况这还是视觉上的享受。
夜里的拳击馆没开空调,空气微凉,但周凯越打的全身冒汗,贴身的黑色T恤被汗液浸湿,妥帖地贴服在那结实的胸腹肌群上,露出的手臂肌肉鼓胀起来,却并不夸张,而是彰显出极富力量的线条。
咬起来口感一定很不错。齐星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在周凯越专注于打拳时,目光中流露出几丝贪婪。
在体内四处乱窜的火气终于得以宣泄,周凯越停下动作,双手扶住不停摇晃的沙包深深喘着粗气,一滴滴汗珠从他的发稍流经线条凌厉的脸颊、下颌、锁骨,再从胸口向下。
“喝点水吧。”齐星拿了瓶水过来,朝周凯越晃了晃。
周凯越跳下拳台,走到一旁的休息区,道了声“谢谢”,接过水一口气喝掉大半,然后扑通一声向后仰躺下去,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
大量出汗后冷风一吹容易着凉,齐星拿来他的外套故意丢到他头上,周凯越扯下盖脸上的衣服,虚盖在身上,齐星靠近他坐下,笑着问:“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周凯越点点头,也笑,说:“好多了。”
他的视线正对着头顶的天花板,上面没有吊顶,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灯带,就是最简单的涂成黑色的通气管道,带着种粗砺的质感。
第一次来他就真心很喜欢这,周凯越转过头问齐星:“刚才那位是这的老板吗?他是不是很厉害?”那大哥一看就是练家子,很有点高手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还行吧,也没多厉害。”齐星语带嫌弃地说,“这拳馆多少年了还是这种装修,压根不吸引人,还没倒闭算不错了。”
“你和他是朋友?你怎么会知道这地的?”周凯越有些好奇地问。齐星跟那位大哥应该很熟,虽然大哥对他语气挺不耐烦,但是深夜给他开门,还让他像在自家般出入自己拳馆。
齐星也跟他一样躺倒在地垫上,舒展开双臂,他的左手指尖离周凯越很近,近得几乎能触碰到,只是周凯越没有察觉。
齐星慢慢地开口:“我在这打过零工,有段时间我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四处乱逛就走到这来了。”
齐星回忆了下当年的情景,他也忘了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只记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好望到铁哥端了个盆一般大的不锈钢碗,蹲在房檐底下大口吃面。他当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那面。
据铁哥后来说,他那时简直像条野狗,他都怀疑这娃会扑上来抢他的碗,于是铁哥向他招了招手,齐星快步走过去,铁哥说:“你等下。”
他那会儿其实有15岁了,就是很瘦,再加上饿了两天,眼睛发花,耳朵也听不真切,所以没太听明白,只见男人端着面要走,便赶紧跟了上去。
铁哥领他走到敞开门的厨房,将锅里剩下的面盛到个不锈钢碗里,舀了勺辣子油问他:“能吃辣吗?”
齐星意识到他这是要给自己吃面,顿时就眼不花耳不鸣了,猛地伸出手说:“不吃。”
男人停下舀辣子油的手,将面递了过去,齐星迅速夺过碗就狼吞虎咽起来,在他印象里从没觉得一碗干面那么好吃过。
他这事没跟人提过,也没人能提,这会儿全说了出来,周凯越默默望着他,感受到了笼罩在齐星身上的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