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铁私心把齐星当弟弟看待,本以为齐星有了周凯越他离开也可放心,不想还没走呢,这俩就起了矛盾,似乎还很严重。鲁铁清楚不是齐星使劲作,周凯越的好脾气不容易生气,他便对周凯越交待道:“你们在一起不容易,两个人相处难免有摩擦,齐星要是有什么事做过分了,你就多退一步吧。”
听了这番话,齐星眼底突然有些湿润。他最近本就够心烦的了,鲁铁还在这瞎凑热闹煽起情了,他一大老粗爷们说这些也不嫌婆妈,齐星忙闭了闭眼,忍住上涌的潮意,转头对鲁铁挤出一个笑,“我们真没什么,小吵小闹而已,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不用操心。”
说罢他将衣服袖子挽到小臂,走到一边上手抬桌子,边抬边说:“别愣着了,你要搬到天黑去啊。”
桌子比齐星预想的重,他一下没能抬动,周凯越于是走过去两手抓住桌面另一端,齐星见状也调整好着力点,两个人抬起桌子往外走。
在这之后他们俩陆陆续续又走了许多趟,人多效率就快,再加上馆里也没多少东西了,一个来小时就搞定了装车,三个人最后都站在门口深深忘了几眼空无一物的“铁人拳馆”。
齐星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头一回进来的那一天,当时的拳馆还挺红火,打拳的人挺多,瘦胳膊瘦腿的他看见里面肌肉强壮的拳手,听见那中气十足的喊声,内心有热血在沸腾,他觉得这很酷,他也想成为其中一员。
这对鲁铁的意义就更不用说,他在这栋楼里长大,那时候还有他的父母,后又有了媳妇和孩子,他在这挥洒汗水获得荣誉,也在这亲眼目睹妻子的出轨离开,这儿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与感情,在听说老街要拆的那刻,这栋楼便在他心中瞬间坍塌了。
拆还是不拆的消息来来回回地传,街巷里人心皆惶惶,某一天傍晚,鲁铁坐在门口发呆时无意间一抬头,正好望到远处的摩天大楼与老街的旧楼在视野里形成鲜明对比,他心头一动,就算不是这次,也会很快有下一次,这条街在飞速发展的城市进程中终是保不住的。他用十几年的时间学会了面对与放下。
也好,就此离开,从此与过往告别。
对周凯越而言,楼顶的出租屋是他在南城的落脚地,他将它当作家,他与齐星的点点滴滴都发生在这。
结束也是在这。
卷闸门嘎吱嘎吱落下,比起那个深夜第一次来这哐当一声门开的利落声响,这次的关闭显得格外的慢,但再慢也有终点,门最终还是落了锁。
齐星与周凯越在鲁铁仍不放心的目光中并肩站立,极有默契地将此前两人间的紧张氛围装成只是一时的闹别扭,让他能安心地走。直到目送货车慢腾腾驶出老街,载着鲁铁和“铁人拳馆”的全部家当消失于视野,他俩才收回视线,一前一后默然上楼。
原本一触即发的氛围在经历了刚才的离别后暂且有了个过渡,但是那种无形的惆怅压得人心越发压抑。周凯越走进门站定后便开了口:“你跟踪我?”
中午他们吃饭那家菜馆既没在外街也没在商场,不可能是齐星正巧碰见,那就只能是他的动态全在齐星掌握中。
齐星用无声的静默印证了他的话。周凯越又问:“是你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我所长了?”
齐星被他这话问住,马上矢口否认,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我没有,可能是我爸做的。”
宋询要他在周凯越和纵之间做选择,他大言不惭地说他都要,宋询就让他都别想要。
事实证明,在他爸面前他真的不堪一击。
“纵”的资金链断了,可毕竟还没关门,每天还有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纵”挥金如土,日常的进项暂时还能维持正常的运营,但齐星还有之前的洋酒货款没结清。
他没借到多少钱,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齐星不想将“纵”的真实困境让底下的人知道,只能想尽办法开源节流,事情忙到飞起,就连周凯越这边都顾不上,所以这些天才没找他,只叫人盯着周凯越,如有异常第一时间告诉他,他才能清楚周凯越今天的动向。
事已至此,周凯越已不再纠结是齐星说的还是别人说的,他只感到身心俱疲,他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缓缓抬头对上齐星的眼睛,说出一句:“齐星,你想毁了我吗?”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毁了你?”齐星又气又急,周凯越怎么能这么想他?
他冲他大声喊道:“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