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让齐星骄傲的有两点。
一是这栋独一无二极富艺术感的建筑是出自他的设计,并由他之手一步一步从无到有,还有一点便是齐星很自信“纵”的管理。
他虽出生于商业世家,却从小不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既不插手也不过问家中事业,对于经营管理之类的事并不太了解,但天性散漫的杨羚却有管理才能流淌在血液里,一开始就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管理模式,齐星不需费多少功夫“纵”也能运转良好。
所以面对宋询和谌广安的威胁,齐星都认为“纵”不会轻易关门,就算之后他爸一个接一个的给他挖坑埋雷,齐星也相信咬咬牙就能扛过去。
可周凯越一出事,齐星的那股心劲倏地一下全松了。
“纵”和周凯越,他都要。
“纵”和周凯越,他要周凯越。
而现在,就像他爸说的,“纵”和周凯越他好像都落不下了。
自从周凯越住院,齐星便断开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全身心地照看他,连“纵”也不管了,他曾开玩笑说“纵”有他没他没区别,然而事实是“纵”在多重打击下举步维艰,负责运营的徐经理招架不住资金短缺又有外账催压的压力,只得找上门来了。
齐星不在人心就不稳,“纵”的人都盼着他回去。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盼来了齐星,等到的消息却是齐星亲口宣布“纵”就此关门。齐星提前告知大家“纵”在新城改造中将会被夷为平地,此处将会拔地而起一座新的商业大楼,他承诺会想办法筹到钱额外给每位员工几个月的工资。
在众人掺杂在泪花里的震惊、难过和不舍中,齐星始终语调平静姿态从容,他十分要面子,故作潇洒地做出告别,实则憋泪憋得眼眶生疼,胸口也堵得呼吸不畅。
从“纵”走后他便去了趟宋宅,腆下脸跟宋询说“纵”要关门了,他需要钱结清欠账及遣散员工,宋询对他的选择很满意,甚少地对他露出点笑容,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总得吃点苦头才能成长。”
齐星的所有自尊在踏进宋宅那一刻便全散了。他第一次彻底承认自己的失败,像个傻子般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如果连周凯越也失去,那他就真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周凯越留在身边。
“纵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地方对不对?”齐星突然发问,语气半哭半笑。
周凯越也被包括在这个“你们”里,与他爸宋询等归为一类。周凯越不能否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纵”都给他这种印象,他才几次三番地劝齐星辞职另找工作。
“但我很喜欢纵。”齐星说,“人们在纵卸下伪装抛下烦心事,毫无顾忌只为寻欢作乐。只有在纵你能看到最本真的欲望、最真实的面目和最露骨的渴求。”
齐星的诉说令周凯越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纵”纸醉金迷、热闹疯狂的场景。
“我在纵反而感到安心,我一度把那当作避风港,我也是在那遇到的你。”齐星转头望向周凯越。
他们的视线似乎隔着黑夜相触,周凯越没有避开。他真正明白了“纵”对齐星的重要性,但“纵”已经不在了。
齐星继续道:“我花了几天时间处理后续的事,纵的舞台设备和其他设施都被拉走了,人也都呆到最后才走,看东西搬空了他们都在哭,但我没哭。”齐星努力压制住嗓音的颤抖,哭了可太丢人了,他还能忍。
周凯越天生就不怎么会安慰人,他张了张口,还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索性不再搜寻宽慰的话,只说:“你现在可以哭了。”
这几个字一落地,齐星终是忍不住了。
黑暗里响起闷在喉管里的抽泣,后来哭声逐渐变大,齐星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得以名正言顺的,不加遏制地发泄出来,将自己的脆弱与无助毫不隐藏地暴露在周凯越面前。
周凯越悄然抬起手,朝齐星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动作轻柔蕴含抚慰,可惜齐星感受不到。
这一晚过后,日子依然是原样。
周凯越的康复还算顺利。身体素质摆在这,心态保持的也不错,每天的训练也百分百完成,连医生都夸他这种状态很难得。
周凯越渐渐感觉到腿部力量的回归。
他的腿能动了。
中午齐星给周凯越买的汤面,面太烫手,端给他的时候齐星不小心把汤洒到周凯越腿上了,周凯越的腿又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汤洒下却不能闪不能躲,齐星怕烫着他,慌忙就上手要扯下他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