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近半时,叶临派人飞鸽传书,说是灾情已经初步掌控了,灾民全部安置妥当,住房都在重建中。
李瑾玉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有好几天没听见小太监的腹语了,便唤来张路顺。
“之前在外面当班的小太监呢?”
张路顺装傻,“陛下您说的是小赵子吗?”
李瑾玉目带威严,看了他一眼,“那个吃肘子的小太监。”
“噢……”张路顺作恍然大悟状,“他前两天当班不专心,犯错了,奴才罚他去清洗马驹了。”
这种事在宫里是常有的,谁在皇帝面前出了脸,底下人找到机会都会给他踩下去,更何况是张路顺这个皇帝身边的人。这些年他不知道暗地里按下去多少试图取代他的人。
可他没想到宋扬是不一样的。
宋扬不是普通的,皇帝随口赏一口吃的太监,而是能让皇帝听见腹语,且腹语还是能预知未来事情的诡异太监。
“把人带回来,还是在朕身边当差。”
李瑾玉是从太子位置一路厮杀上来的,他不受宠的时候也被太监欺负过,更是深知宫里的腌臜手段小太监犯错是假,有人不喜欢他出风头是真。
宋扬回来后特地给李瑾玉磕了个头,跪谢李瑾玉,嘴里不住说自己以后一定会谨慎行事,更加用心伺候皇上。
这些场面话李瑾玉都听惯了,摆摆手正想让他下去,但宋扬的腹语又及时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呜呜呜小皇帝人还挺好的啊,那张路顺真不是个人,让我在大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去洗马蹄子,差点给我踹飞了。】
这腹语给李瑾玉听乐了,心道活该,这小太监一看就是愤世嫉俗不会讨好人的模样,要不是自己把他喊回来,过不久他就要被丢出队伍,能不能回到皇宫还不一定呢。就算是回到皇宫,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但他确实还有用。李瑾玉除了想知道谁有不臣之心外,还想知道谁是忠臣。
很快,李瑾玉就知道了。
在距离灾区不到两日的车程时,随军同行的魏将军前来劝谏,让皇帝在更为富裕且安全的镇上小憩两日,等他去看看灾情再回禀皇上,那时候皇上再做慰问更为妥当。
李瑾玉最烦这个魏则刚了,身为武将话却格外多,整天劝自己别做这个别做那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遇上了谋反的逆贼似的。
他正要挥挥手让魏则刚闭嘴退下,又听到小太监的腹语。
【哇敲,这就是魏将军吗,他好帅,我真的,哭死。本朝最忠心的忠臣,被皇帝发配边疆战死沙场,临死那一刻还让人把坟头朝向京城,可惜小皇帝眼瞎啊。】
什么……?
忠臣居然是李瑾玉最厌烦的魏则刚。
李瑾玉头疼地抵住太阳穴,望着单膝跪在马车外,始终没有抬起眼的魏则刚。
他后来被自己发配边疆了吗?倒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毕竟这次让他一起来就是为了让他在灾区重建时,驻军扎守在这,最好三五年别回京城烦自己。
在李瑾玉思考的时候,魏则刚跪在地上没人任何怨言不满,静静的等待着皇帝的答复。
“嗯。”李瑾玉说,“爱卿去找落脚之处吧。”
这也是第一次皇帝和魏则刚说话如此平静,没有不烦恼和厌恶,这倒惹得魏则刚悄悄看了一眼李瑾玉。
魏则刚家里三代忠臣,从先皇服侍到新皇,征服过无数敌军,收回过数不清的领土,未曾有过二心,但是魏则刚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很烦自己。
现如今,魏则刚偷偷瞧了那一眼,皇上脸上似乎只是有点无奈?他用双手手背快速拍拍自己的衣袖,磕头告退了。
魏则刚走了宋扬还在看他的背影,忍不住拿他和李瑾玉比较了起来。
【这武将就是不一样,盔甲里恐怕都是肌肉吧。斯哈斯哈。这皇帝整日坐在马车里,看着身材挺好,但怕是脱了黄袍都是细皮白肉吧?】
李瑾玉在马车里干咳了一声,掀开帘子,和外面的宋扬四目相对。
“很闲?”
“啊,没有,回陛下,奴才在当差。”
李瑾玉嗯了一声,“去给朕倒壶水来。”
宋扬嘴里说遵命,心里又开始骂骂咧咧。
皇帝喝水不要紧,这水在后面的马车里,他跑下车还有一段距离,如果马车开始动了,自己还得跟着跑一段距离才能回到御驾里。
他一边祈祷着御驾先别前进,一边往装着水的车里跑。
【别动别动别动,等爷回来!】
李瑾玉笑着看了一眼张路顺,吩咐他,“让人开始往镇里前进。”
张路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吩咐下去了。
马匹开始前行时,刚取完水的宋扬骂骂咧咧地往回跑,好不容易追上皇帝的御驾,张路顺掀起车帘接过水就不理他了,还好马夫心善,把他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