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该死的苦日子?”龅牙的男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没骨头似的瘫软下去。
他身边的男人面容白净,勉强称得上清秀。他幽幽叹了口气,道:“等那个人什么时候过来找我们,我们就能走了。”
“废话!问题是那混账什么时候过来!”龅牙剜了同伴一眼,烦躁地搓了搓油腻的头发,“这都五天了!我们该不是被那厮给骗了吧!”
他们本都是一星赏金猎人,在协会位于最底层的存在,平日收入不高,只能勉强糊口。
这点收入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连喝口酒打个牌都不够花,哪里满足得了他们的花销?
正当他们为生计苦恼时,半个月前,一个蒙面的男子找上了他们。
“十天后,拉莫塔尼伯爵夫人将携幼子出游。伯爵对幼子极尽宠爱,若是幼子失踪,想必会花大价钱寻人。我们演一出戏如何?你们掳走幼子,我过些日子便来带人离开,赏金我二你七。”
几人也是被钱迷了心窍,竟是就这样同意了。
剩下的那个光头壮汉正忙着逗孩子,他用野草艰难地编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不耐道:“等着就成了,他要真敢骗我们,老子剁了他的脑袋!”
红发的孩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眨巴眨巴眼睛,眼泪汪汪。
“哎哟小祖宗,没在吼你,不哭不哭啊。”光头满头大汗地把孩子抱起来哄,其余两人也围拢过来,扮鬼脸学狗叫,可算是把孩子给逗笑了。
“这养个孩子可把我秃噜一层皮……嗯?什么人?”龅牙站起身,拔出腰间老旧的手|枪,警惕地指向空地外的森林。
无人应答。只有傍晚的风从林间穿过,吹送的凉意让几人打了个寒战。
“少见多怪!”光头骂道。
话音刚落,另一人头顶的树枝甩了甩,打招呼似的活泼。
“你,你们头顶……”龅牙面色白了白,下一秒,周身树干发了疯似的飞快生长,将几人团团围在其中。
“魔法师,是魔法师!”三人惊骇万状,拔出砍刀一通乱劈,但那些树木断了又长,藤蔓攀援而上,死死缚住了他们的手脚。
孩子被留在了空地外侧,他懵懵懂懂地看着三人,不知道他们又在玩什么游戏。
“三位最好不要挣扎,会越缠越紧的。”青年清朗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
三人艰难地回头望去,只见两名青年一前一后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个金发蓝眼,一个银发绿眸,皆是容貌上乘。
“你们,你们做什么!”光头虚张声势,“随随便便对无辜平民出手,就算是魔法师,骑士团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无辜平民?”尤卢撒冷笑一声,抬手一指几步之外的孩子,“那你们要不要说说,这孩子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带少爷出来玩玩罢了……”那清秀的赏金猎人嘴硬。
这谎话他们自己都不信,哪有带着少爷到这深山老林里玩的?
尤卢撒翻了个白眼,正欲说些什么,那龅牙突然奋力一挣,竟是将胳膊从藤蔓的束缚下挣脱出来,举枪便射。
震耳欲聋的枪响让人头皮一麻,尤卢撒后退一步,黑雾及时将子弹挡了下来。
伊斯维尔揉了揉耳朵,还没来得及把枪收走,空地上便紧接着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呜呜,妈,妈妈……”那孩子被枪声吓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妈妈……”
他眼泪汪汪地注视着几人,似乎是觉得害怕,竟是掉头就跑。
“喂,等等!”尤卢撒与伊斯维尔对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给我回来!”
这地方地势起伏不定,现在临近入夜,正是魔植开始活动的时期,这样小一个孩子独自一人,无异于羊入虎口。
尤卢撒个高腿长,然而那孩子对这里的地形似乎相当熟悉,东绕西绕的,尤卢撒一时竟也没追上他。
大概是体力受限,很快,那孩子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吧唧一下跌倒在地。
“喂,你……”尤卢撒刚想上前,耳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动静,下意识往后一躲,生着粗刺的藤蔓擦着他的脚尖过去。
下一秒,地面竟是裂开了一道数米长的开口,那孩子摔了一跤,还没缓过神来,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那开口吞吃入腹,小小的身影霎时间消失在尤卢撒视野中。
尤卢撒心头一紧。
是活岩。
与此同时,一根长鞭破开裂口上方的空气,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窜入了裂口,将那孩子生生拽了出来。
“接着。”一道女声在头顶响起,尤卢撒下意识伸手,一把接住了那孩子。
尤卢撒觉得那声音耳熟,回头看去,只见在裂口的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身量高挑,银发及肩,眉眼俏丽而浓艳。
她抬起那条爬满漆黑魔纹的右臂,手指虚握成爪,漆黑的虚影奔涌而出,如野兽咆哮,硬生生顶开了活岩行将闭合的缺口长驱直入。
尤卢撒意识到什么,抬手捂住了那孩子的眼睛。
那虚影在裂口之中疯狂搅动搜寻,终于,似乎触及到什么,女人挑了挑眉,手指轻飘飘地一勾,那虚影便将一团血红色的东西扯了出来。
它有常人头颅大小,表面布满突起的经络,好似一颗不住跳动的人脑,密密麻麻的触须仍在空中不住挣扎摆动。
地面的裂口随之消失,女人将那团东西塞进随身的麻袋,向尤卢撒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