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很像的！”伊泽着急道，一着急就有些胸口闷疼，咧嘴嘶声，“我爸爸追我妈妈，也颇费了一番波折。”

看来这次是真的差点没命了，伊泽想，说句话都犯难受。

夏铎的眉头随着他大口喘气，一下一下越皱越紧，赶忙帮他顺气：“别说了，少说两句吧。”

伊泽半阖了眼，感受着夏铎的手轻柔地一遍遍抚过他的前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值！太值了！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是我爸爸先追的我妈妈，当时他们和我们差不多大，也在第一军校学习。我妈妈可不好追，不像你。她像天上的太阳，明媚耀眼，光芒万丈，就算我爸是校草兼专业第一，就算几乎全校女生——听说还有个别男生都对我爸芳心暗许，我妈妈也可以完全不在意。谁让她也足够优秀，除了出身，没有什么比不过我爸爸的。

“我妈妈还没答应我爸爸求婚的时候，有一次独自开飞船，结果半道上，撞见了星际海盗，更危险的是，她飞船故障了，没法反击。她那次差点死在太空。

“还好，我爸爸及时赶来，救了妈妈，不然我都没机会出生了。

“爸爸那次也是重伤，比我这次还重，我妈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周，他才渐渐有了意识。到现在我爸前胸还有道疤，从左胸一直斜向下延伸到右侧腰，就是那次留下的。”

说着，伊泽的左肩好像再次发痒，但他忍着肩膀的不适，嘴角噙笑：“不过他说这道疤来得好，这次回去后，我妈妈才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手指不老实地挠挠夏铎的手心，见他不回应，索性顺着掌根往他胳膊上攀。视线蒙上阴影纱，感官却被放大，夏铎想如以往般静默以逃避回应，被伊泽捉住的手臂上，寒毛却根根立起，出卖了他内心的欲迎还拒。他从来不是死水一潭，他只是把真心藏得很深，而现在，水落石出了。

伊泽心情大好，只是动作受限，手还没爬到肘窝就停下了。

夏铎欲退缩，却被伊泽死死扣住。

即使重伤初愈，英俊的火星青年也看上去比夏铎更有精神，他不太能聚焦的眼瞳挑逗地勾着夏铎，想从他心里钓几句话来。

酥麻顺着伊泽手触碰的地方一路从胳膊传到大脑，心脏却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疼。夏铎硬着头皮道：“你和你父亲很像。”

能以普通家世强势嫁入豪门，还成为丈夫唯一的挚爱，司令夫人除了美貌，一定很有手腕。但这样厉害的人，在亲生儿子的描述里，好像和夏铎的母亲没什么差别，只能绕着特定的男人打转。

不像夏总统，他娶妻娶夫人是其次，娶个合作伙伴才更重要。那位白夫人联姻前是总统最为忌惮的隐形威胁，联姻后借着夏家的力一举促成了多国并入地球联盟的壮举，政绩方面不输她的丈夫，并且善于化敌为友，甚至化敌为自己的势力。

倘若当年夏总统娶的是夏铎母亲，夏家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在地球一家独大。又或者，潘德拉贡司令当年娶了是他父亲为他挑的贵女，兴许今天就不用和奥维家平分秋色了。

娶嫁择贤，伊泽和他父亲一样，不是情深似海，只不过是“玩物丧志”。

“那你呢？夏铎。”伊泽拇指在夏铎小臂上打着圈，眼神仿佛具象化成了一只手，一下一下缠着夏铎垂在耳侧的发丝。

夏铎的脸颊微微瘙痒，伊泽的触碰仿佛姜汁擦过，手臂热辣辣的，心绪也翻江倒海。

那就最后玩玩啊，玩玩，一起沉沦好了，就赌伊泽的爱能持续到天荒地老，让他一生矇昧无知的在幻梦里幸福到死，或是他很快喜新厌旧，让他很快就重获自由。

在他的撩拨下避无可避，局促地揪着一小块床单，扯开话题：“你的母亲让我羡慕，我母亲没有她这样的本事。”

“那你确实有得羡慕，有几个人的妈妈能像我妈妈那样，有机会自己开飞船？”提起妈妈，伊泽便自豪起来。

“我妈妈在校时就是全校最耀眼的校花。意思是，纵然审美是主观的，但任何人只要看过她驾驶飞船、以高难度飞行模式划破长空的样子，就会像白天很难看见星星一样，很难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毕业后，我妈妈自然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入伍。不过那时火星附近，刚好有股星际海盗初成规模，她本来得被派去高危的前线，开战斗机。我爸爸从来公正有原则的一个人，第一次违背自己原则，和人员分配的负责人喝了一圈酒，半威逼半理由地把我妈妈调到安全的后勤。她原本很可能参加的第一场战役，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但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她曾仅听几句飞行训练的牢骚，就推断出飞机有故障。如果没有她，那个飞行员，肯定会在不久后的战斗中牺牲——对了，这个飞行员就是希尔的妈妈，连恩上将也是可以在火星空军史上留下姓名的伟大飞行员，她对我爸爸绝对忠诚，也是因为我妈妈。”

听到这里，夏铎背都挺直了几分：“令堂很伟大。”

这当是不输戈恩的母亲——吉尔德大法官的杰出女性，可她的优秀却只能存在于同学口间。

“她几乎是完美的。”说到母亲，伊泽的蓝眼睛溢满温柔，“就是，有一点小遗憾。”

红颜薄命。

夏铎知道憾事，他咬咬唇，新结的痂在舌尖发烫。他不太会安慰人。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伊泽瞄眼夏铎，可惜眼前云雾遮眼，将夏铎外露的些微情绪都藏起来了。

“想什么呢？”伊泽指尖在夏铎手臂上打圈。

“没什么。”夏铎脱口而出，流畅自然。

仿佛是敷衍，但又挑不出毛病。

伊泽于是盯着夏铎朦胧的轮廓：“真的？”

夏铎垂着脑袋，内心似乎做了些许挣扎，才再次抬头，抿了抿嘴唇，视线环过房间。

司令夫人亡故十余年了，依旧日日穿着各式各样华丽的裙子在家中的楼梯间、走廊墙上、儿子的书桌上微笑。

“她有看到你翱翔天际的样子。”夏铎扫一眼伊泽书桌上母亲的画像，目光回到伊泽脸上，“她一定很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