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食堂外围，离通往负一楼的楼梯很远，那个方向已经挤满了人，方浩然拉着江郁云，往反方向的门口跑，很快，他们跑出食堂。

奔下食堂的台阶，江郁云来不及思考，努力跟上方浩然。

“去我办公室，就在前面。”方浩然回头，见江郁云不太跑得动，对他喊，“跑快一点。”后来索性抓住他的手腕，用自己的力量带他往前。

江郁云从未试过跑这么快，风呼啸而过，割得脸和耳朵都疼，灌进他张大的嘴巴，只能更用力地呼吸，怪兽闯进大脑内部轰鸣。

他失去时间的概念，跟着方浩然跑进一栋大楼，上了四层楼梯，进了办公室，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通讯器被紧紧握在手里，看了一眼，收到警报是五分钟前。

才过了五分钟。

那就还有五分钟。

安全了。

江郁云痛苦地蹲在地上，因为时间还够，精神突然松懈，无法动弹。

方浩然打开掩体的门，对他吼：“快过来。”

江郁云打起精神，一步步挪进门里。

和桑植办公室里的一样，这也是一间小小的，四面墙雪白的，没有窗户的掩体。

对，所有掩体都不能有窗户，否则会被射线穿透。

江郁云坐在地上喘气，方浩然冲出办公室，在过道里大喊：“还有人吗？还有谁没进掩体，快到我这里来。”

隔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人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

方浩然叫了好几分钟，楼道里陆续跑上来几个人，都躲进他的掩体。

方浩然最后进来，关上掩体特制的门，倚在门上，喘着粗气。

“多谢啊，方老师，多亏你。”最后一个进入掩体的人说。

另外两个人也附和。

方浩然说不用谢。

“还有一分钟。”江郁云坐在角落，靠着墙，通讯器还在报警，刚刚有人给他发来视频通讯，被他挂掉了。

这间小小的掩体里，五个面色各异的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直到几十秒后，无声无息的射线风暴把他们包围。

没人说话，唯一那盏灯的亮光，明晃晃地打在每个人脸上，映出了不安、后怕，还有焦灼的情绪。

正在爆发的这场风暴，多少人没能及时躲进掩体？

五分钟后，通讯器发出三声短促的鸣叫，射线风暴离开了。

有人小声说：“预警不准确，我们先别出去，再躲一躲。”

方浩然说：“好，再等五分钟。”

五分钟后，方浩然打开门，率先走出去，另外三个人也跟出去，道谢后离开了。

江郁云最后走出掩体，回到有窗户有阳光的房间，喉咙干渴，问方浩然：“方老师，有没有水？”

方浩然从小冰箱拿出一瓶水，递给他，江郁云偷偷看到，这个冰箱里全是水，没有被营养补充剂填满。

看来方老师的生活比桑植上校健康。

江郁云接过水，拧开瓶盖，灌了好几口，才对方浩然道谢，以食堂的拥挤程度，他不一定能挤进掩体。

方浩然笑道：“不用客气，但是小同学，有必要锻炼身体了吧，拉着你跑我好累。”

江郁云不好意思地笑：“您说得对。”又补充，“方老师，我叫江郁云。”

“好的，江同学，我这里有饼干，你要吃吗，在食堂没吃饱。”方浩然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盒夹心饼干，一盒递到江郁云面前。

江郁云看到他桌上的VR眼镜，有点感兴趣：“您也玩这款游戏？”回答他的问题，“我就不吃了，刚才跑太快，吃不下。”

方浩然自己拆开饼干包装：“刚开始玩，你也玩这个？”

“对，我也才玩，能不能加个好友？”第一个游戏好友，江郁云原本想加桑植的，但蹲守几天一无所获，看来没希望了。

“不好意思，我玩的单机版，加不了好友。”方浩然说。

游戏有两个版本，单机版的主题是玩家在NPC的帮助下构筑一个封闭的理想世界，联网版则可以加好友，参与别人世界的建设，或者建设一个共同的世界。

方浩然居然玩单机版，明明联网版更流行，江郁云只好说：“那真遗憾。”仰起脸喝水。

方浩然拿出一块饼干，还没塞进嘴里，通讯器响了，他接起来，只听了一句话，脸色就变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陈老师怎么了？”

没几秒，方浩然跨开步子往外跑，顾不上办公室里的江郁云。

江郁云赶紧跟出来，关上门，目送方浩然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坐电梯下楼，出了研究所大门，慢慢往生物研究所走，路上人不多，却都走得很快，仿佛忙着去补天。

行色匆匆的行人里他是个异类。

江郁云在一个丁字路口停下，明明再往左两百米就是生物研究所，他却着了魔般往右走，穿过小径，站在数学研究所的大楼外。

他进不去。

望着宋承枫办公室的窗户，江郁云对空气说：“小枫哥，刚才好惊险。”

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跳到嗓子眼的感觉，只好说：“总之就是很惊险。”

通讯器响了，又是他爸，江郁云接起来，看到江从望严肃的脸，突然想起远在天边的桑植，叫了一声：“爸。”

江从望在别墅地下室，那是个巨大的掩体，他主要在那里办公，看到江郁云身后的背景，问：“江郁云，你没事吧？你怎么在外面？”

“刚从掩体出来。”江郁云简单答道，惊险什么的，就不用告诉他了。

江从望的身后有一大片屏幕，上面显示着别墅的每个角落的实况，还有自建的方圆五公里内的射线传感器，它们和这座坚固的堡垒一起带给江从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