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笔下文学 > 南城大学社会实践报告[恋与制作人凌肖] > 第23章 蜻蜓之眼(二)

第23章 蜻蜓之眼(二)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开往市内的计程车上,岑淼接到了一通电话。哪怕没有开免提,凌肖都能听到手机里漏出的电子音乐声。

岑淼扯着嗓子和那人聊了几句后,便探头告诉司机他们要改道去工体西路。

“我要去club见几个朋友,你要是不想打照面,可以在舞池等我。”

凌肖不介意见她的朋友们,于是他便跟着她去了离北城美术学院不远的酒吧。

本以为岑淼是去和许久不见的朋友叙旧的,没想到他们到了卡座后,其中一位女生从身后提溜出两个Jellycat的天蓝色纸袋。

“关门前紧赶慢赶地买到了一盆食人花,一盆富贵竹。”

“谢啦,账单发我。”岑淼心满意足地从纸袋里拿出龇牙咧嘴的食人花玩偶,借着周围绚烂的灯光,用慈祥的目光左右端详了一阵。

这时,边上另一位男生也从酒瓶堆的缝隙里,摸索出了个被打湿了的针线包。

“我说你干吗让我从家里顺我奶奶的针线包。”他将针线包在身上擦了擦,扔进Jellycat的纸袋里。

岑淼也将验货后的盆栽放了回去,她笑着说:“帮我谢谢奶奶。那我就先走了,过年回北城再聚。”

卡座上的人们挽留未果后,岑淼便带着凌肖打车来到了离酒吧不远的一家纹身工作室。

凌肖见她熟门熟路地从门口的消防栓里摸出钥匙,还以为这是她的店铺。

“这是我朋友的工作室,你明天就能见到她。她今晚在学校通宵布展,所以把这儿借我们住了。”

这家工作室是loft式的,二楼的生活区域做了保护处理,顾客不会轻易窥探到里面。

岑淼上楼洗漱的间隙,凌肖在楼下的工作区随意参观了一圈。两间纹身室被搞坏地贴上了男女厕所的标签,打开门能看见屋内各放置了一张操作台和配套的躺椅。

但让凌肖震惊的是,其中一间贴着男厕所标志的纹身室,被打造成了妇科检查区的样子。

他敢确定,这个黑色的躺椅不是普通的纹身用躺椅,而是被设计成了妇科检查台一样的造型,一对自动开脚检查台固定在椅子的两侧。

光是想想自己躺在这张椅子上,等待纹身师操作的情形,凌肖就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震惊之余,他也不由得赞叹这种前卫的工作室设计。

洗完澡的岑淼裹着浴巾来到楼下,将屋内的地暖又调高了几度。

“你去洗吧,我准备明天看展要送的礼物。”她带凌肖上楼,驾轻就熟地介绍了热水、沐浴露、电吹风的位置。

等凌肖洗澡的功夫,岑淼点开悬疑惊悚类的播客作为背景音,又将刚刚带回来的盆栽玩偶和针线包拿出来。她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开始尝试给玩偶绣上朋友的名字。

背景音里的杀妻骗保案中,丈夫刚刚杀人结束,凌肖正擦着身体准备吹头发,岑淼则第一次刺绣失败。

背景音里的丈夫已经结束分尸和埋尸,已经吹完头发的凌肖也盘腿坐在岑淼边上,一脸嫌弃地盯着食人花后脑勺上的线头。

“原来你买两个,是为了拿其中一个练手啊?”凌肖捏着线头将玩偶从岑淼手里解救出来,“这是什么?它没吃完的蚯蚓干?从脑子里跑出来了?”

“这是一个‘战’字,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岑淼惆怅地看着凌肖。

“嗯哼。”

凌肖的回答冷漠而无情,一下子将岑淼的积极性打击到了。她将针线恶狠狠地戳进食人花头顶的“百会穴”里,跳上床用被子蒙住头,强制冷却快要爆发的怒火。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

背景音里的杀妻骗保案已经逐渐进入尾声,主播们正在做人身保险的广告植入。岑淼掀开被子掏出手机,就切换了一个情侣旅游过程中,男朋友激情杀死女朋友的案件。

“稍等,我调理一下心情,我怕我把这俩盆栽一把火烧了。”

见正在彬彬有礼地生气的岑淼,凌肖忍不住谑笑着说:“我来帮你绣吧,你朋友叫战什么?”

岑淼如释重负地坐起来,握住凌肖的肩膀郑重地说:“战奕忻,拜托了。”

他抬手捋了捋岑淼凌乱的头发,讨价还价地商量:“我们绣一个‘战’字,然后用阿拉伯数字1代替‘奕’,用五角星代替‘忻’不就好了吗?”

“呀,你好聪明啊~”

这句口是心非的应承,和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凌肖可不敢受。

他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然后将封印住食人□□位的针解除,开始根据记忆里,师傅帮他缝补衣服的针法,全神贯注地从正面下针,再从背面向上穿针。

他脑子里大致构想了“战”字的走线,一针一线老老实实地用回针绣的方法绣完了战奕忻的姓。

期间,岑淼就一直抱着被角、安静地趴在床上,眼神在凌肖专注的脸庞和他灵魂的手指间扫视。

床头的灯光照得他双眸亮堂堂的,他看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有忽而微蹙、继而又舒的眉心,暴露了进度的难易程度。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在考古工地扫灰、刮腻子的状态,不过岑淼猜想,那应该只会比现在更严肃、更专注吧。

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凌肖终于绣完了食人花后脑勺的名字。

“所以那个男的就因为女朋友当众驳了他面子,就杀了她?”

“嗯。”岑淼用胳膊肘撑起身体,凑近了食人花后脑勺细细打量,最后干脆直接上手抚摸,“凌师傅好手艺啊。”

“哼,这算什么,比这更复杂的非遗手工我也会,”凌肖掰着手指头就要给岑淼细数,“木雕、折纸、花灯……”

岑淼怕他太嘚瑟,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睡觉睡觉,我们约了九点到十点进校参观的。”

她下楼把收拾完的针线包放进玄关抽屉里,准备拍照片给酒吧的朋友,让他有空自己来拿。却没承想,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这是止咬器吗?’

其实以战奕忻的性格,她做什么岑淼都不会奇怪的。岑淼只是不确定这个玩意儿到底是她戴,还是她给别人戴;是学校里顺的道具,还是道具。

“你拿着个防护面罩在那傻笑什么呢?”

凌肖从楼上探出身子,双手抱胸,一脸疑惑地盯着岑淼。

“啊?防护面罩?”岑淼失望地左右翻看着黑红色相间的面罩。

“Yep,头戴式带呼吸阀硅胶自吸过滤式半面罩,”凌肖一字一句地说完,眯了眯狭长的眼尾,他勾唇一笑,“俗称,防甲醛喷漆面罩。你把它认成什么了? ”

岑淼歪头冲他挑了挑眉,“Nothing,我以为我朋友在这儿养狗了。”

然后她面不改色地将面罩放回抽屉里。

等岑淼带着凌肖来到北城美术学院设计展,亲眼见到了战奕忻和她的展陈作品,岑淼才搞明白工作室为什么会有涂鸦的喷漆面罩。

战奕忻这个展的主题,讲的就是涂鸦墙在公共空间中的发展历程,更准确地来说,取材都是北城的涂鸦墙。

涂鸦这门艺术起源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纽约,是流落于社会主流之外的边缘人群发出的叛逆和反抗之声。这种街头艺术很快于七十年代蓬勃发展,影响力扩散至全球。

判断涂鸦作品的好坏,除了画者本身的画技水平,更考验画者能否挑战在那些不被城市管理者准许进入的空间进行涂鸦,而画者们对城市空间内高难度、高风险甚至非法墙面的偏爱,也致使涂鸦的创作过程,及后续保存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而主管机构对公共空间内涂鸦的清理行为本身,也传达出了联想意义,反而会巩固和加深

人们对涂鸦内在含义的主动关切。

岑淼不是一个对街头文化和涂鸦艺术感兴趣的人,和凌肖步调不一致,她首先浏览了对应的展签,了解了战奕忻的表达,以及涂鸦艺术的内核后,才仔细去欣赏那些物理上已经消失在时间里的涂鸦墙。

战奕忻将展位设计成了长卷的形式,从一侧浏览至另一侧,就像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浏览完一整卷北城涂鸦墙的变迁史。

待两人顺着时间轴的脉络观看完后,岑淼和凌肖一人捧着一盆Jellycat的“花”献给了战奕忻。

她连连道谢后,将“花束”郑重地放在作品下方,然后走上前期待地看向岑淼,等她的点评反馈。

“你毕业论文怎么会选择讨论涂鸦艺术?这和你的专业关系大吗?”岑淼不确定地问。

“我已经开完题了,《涂鸦艺术在城市公共空间中的嬗变与发展——以北城涂鸦墙变迁为例》。”

岑淼确实不太了解环境艺术专业的知识,要是雅婷在这儿,还能就公共空间艺术设计和战奕忻聊上几个回合。

此刻她拧着眉头局促地站着,有点吃不准是该夸这个展布得好,还是单刀直入地和战奕忻开始聊“公共空间的私人表达”或者“公共空间的解构和建构”。

凌肖突然开口指着一幅涂鸦作品说:“这个艺术家,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们团队,我本以为他们在我上高中后,就逐渐淡出公众视野了。直到去年在网上偶然看到他,才发现他个人已经转做商业涂鸦了。”

看清凌肖说的是哪幅作品、哪位画者后,战奕忻低头轻轻哂笑道:“他现在混得不错,作为涂鸦界的OG,很多街头品牌的活动都会邀请他。算是地下转地上的成功案例。”

她指向长条形展区一端,那个展有近些年涂鸦艺术作品的区域。那里还有一幅这个艺术家最新的作品,但凌肖的目光根本没有顺着战奕忻的手指看过去,而是停留在那些古早的涂鸦上。

“酒香也怕巷子深,内容为王的时代已经渐渐过去了。好的作品是需要传播的,没法传播到大众视野里的作品不过是自娱自乐。”

岑淼认识战奕忻这么久了,知道她这话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嘲讽。但她还是多心瞥了眼身旁的凌肖。

当初摇滚社为什么独立出来,她可是有所耳闻。

但好在凌肖只是轻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附和道:“是啊,要是没人在意,不用过几个月,涂鸦在墙上就会自己褪色。在管理者眼里,这甚至是一堆碍眼又毫无价值的垃圾。”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