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缓慢西移,终于挨到了放学。
王明明仍在艰难地攻克着一道题目,抠手还没抠出个所以然,就觉身边一阵锐风,他抬头,见宁广寒已经快步走出教室。
王明明扶了扶眼镜,愣愣道:“他是有什么事吗,怎么走这么急。”
屈清道:“是啊,跟逃难似的。”
王明明道:“哈哈,宁广寒怎么可能逃难。”屈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王明明又垂头做题。
虽然说出来很丢份,但宁广寒确实是在“逃难”。根据对乐长息多年来的了解,想到他会阴魂不散,宁广寒决定走为上计。
天上都说宁广寒万年冰川脸难对付,那是他们没看清笑呵呵的乐长息的底色,没意识到这位才是重量级变态。
在乐长息还是个八九岁的人类时,已经学会了守株待兔,能在一个地方不吃不喝五六天。为了等深居简出的广寒君出门,差点直接把自己饿死。
后来为了让他收自己做徒弟,乐长息硬是东躲西藏英勇无畏地尾随他,去到千里之外冰天雪地的冀州。
得亏多年前的广寒君性子还尚存一点人性,察觉到那人被冻到昏死之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敢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衣乱窜的乐长息。
乐长息本质里才不是温和有礼的君子,他就是个死皮赖脸的偏执狂。简而言之,他要是想跟着什么人,化成灰都能逆着狂风追着那人走。
宁广寒惹不起,早点走总行了吧。
为了快些回家,宁广寒哪儿都没去,径直走到公交站。
几分钟后,眼看公交车过来,宁广寒正要松口气,忽然身后传来清脆的“叮叮”声,他一回头,见乐长息正骑着单车过来。看到师父望过来,两人猝不及防一对视,乐长息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
夕阳透过茂密的绿叶,漏下斑驳的金色光影在男生蓝白色的校服之上,连风都眷恋,吹得衣角像吃饱风的帆。
这一幕简直可以放进偶像剧里——如果观赏者不是宁广寒的话。
宁广寒黑着脸,转过身,此时正好车门打开,他头也不回,抬腿就要上车。
见没理会自己,乐长息扔下自行车追上来,往宁广寒的手里递东西。
宁广寒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份红豆沙冰的袋子,再抬头,脸色铁青:“你做什么?对付小情儿那套用到我身上来了?”
乐长息急道:“不是!”没等他说话,宁广寒视线一扫,没找到垃圾桶,于是又把袋子塞回他手里,然后把他推下了车。
一上车,找到座位,宁广寒就暴躁地戴上耳机,闭起眼睛睡觉。
到站之后,宁广寒低着头走了两步路,脚步未停,摘下左耳耳机,忽然把背包提了提,奔跑了起来。
果不其然,身后骑车的那人有点慌,也跟着加了速。
宁广寒直接跑进小区,小区安保很严格,宁广寒回头一看,果然见乐长息推着单车,被保安拦在外面,正愁眉苦脸似一条苦瓜。
摆脱此人,宁广寒脚步轻快地回到家中。
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刚要舒口气坐在床上,忽然动作一顿,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宁广寒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的缝隙。
片刻后,宁广寒脸色铁青地从浴室出来,手里端着什么东西。
乐长息正乖巧地站在楼下,看到师父房间的窗帘刷的一下拉开,眼睛立马亮了,然而随即,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
乐长息已经多少年没被人这样泼过了,一时有些懵,呆立片刻后,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委委屈屈地想要去看落地窗后的那人,然而那窗帘再次刷的一声,又严严实实地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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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M记。
地仙、和合二仙围绕乐长息而坐。
为了照顾这位倒霉神仙的情绪,此时已经提前闭店。
地仙捏着薯条,忘记塞进嘴里,惊道:“什么?他泼你?你可是正神位啊。”
乐长息道:“很正常,他是我师父。”
地仙斜睨他一眼,道:“不要装尊师重道了,元武老天尊还不是被你呼了一巴掌。”
和合二仙齐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元武老天尊还是所有神仙的师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