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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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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韦尔达克路向右拐,路过一个巨大而昏暗的桥洞。桥洞用脏兮兮的砖垒起,60或70码宽,50码高,凯茨当巡警时,每次来这个地方总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直到今天坐车经过这里,她仍觉得毛骨悚然。高架桥下的空间像是一个教堂,但为什么这种巨大的空间会使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她也说不清,她曾进行过洞穴探索,上帝保佑,“我讨厌这个地方。”她尖声说道。

“让人浑身发抖?”

“它让我起鸡皮疙瘩。”

“我只担心柱子后面的低拱会塌了。”穆尔说。

他们左拐右拐,终于到了医院的地下室停车场。穆尔把车停在标有“医生”字样的空位上。他们走进了医院,穆尔大步流星地去登记,凯茨溜达着跟在后面。她欣赏着医院里布置的鲜花时忽然发现了一个表情悲伤、若有所失的男子,那人身穿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古里古怪的罩袍,出奇地瘦,坐在铺着暗绿色聚乙烯薄膜的轮椅上。刹那间他和凯茨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他看上去十分孤独。凯茨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快步走了过去,突然间,她对某种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两分钟后,穆尔回来了。

“普劳特仍在接受特殊护理,但已经醒了。那个女孩在矫形外科,她今天上午要回家,但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她,稍后我们再去见普劳特,他不会走。”

13

詹妮·富勒顿精神焕发地直坐在床上,正在和过道对面一个银发灰脸的瘦老头聊着。她脸上奋地散发着红光,蓝色的眼睛不时向一旁瞥一眼,抛出一串串粗鲁的玩笑。她鼻子上有一个金色的鼻纽。

“哈。”她说着,发现了门边的两个人。“小猪!”老头轻声笑着,然后痛得抽搐了一下。她咯咯傻笑起来:“嘿,乔治,小心包皮环割的伤口。”

穆尔数着床位核实,凯茨站在门口。他们不希望被打扰。

那姑娘对他们大叫:“我在这儿。”

他们走过去,老头正自己咕哝着:“这是臀部移植不是包皮环割,这是臀部移植。”

他们走到富勒顿床前,富勒顿斜着身子,绕过他们,冲着老头噘起嘴唇:“今晚我们继续,乔治,好吗?”她眨眨眼睛,坐回原位,冲着凯茨笑笑,“他是个大淫魔,你知道,一只畜生,他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鲍勃没有反应,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叫詹妮·富勒顿?”

“没错。”那姑娘钻回了被单,露出石膏模型和穿着黑色短衬衫的漂亮的线条。

凯茨点点头:“感觉好些了?”

“感觉好极了。”

穆尔笑着说:“很好!我们能谈谈星期四晚上的事吗?”

“谈吧,朋友。”

穆尔一动没动。凯茨掏出了随身带的笔记本:“你是詹妮·富勒顿?”

詹妮·弗埃德温娜·富勒顿一周前刚过完15岁生日,在学校里拿到了普通教育证书,她打算进娱乐业管理专科学校而不参加高考。

“我是我家第一个高中毕业的。我妈想让我参加高考上大学,尽管我告诉她,我想开一家体育中心,用不着上大学。”

那天她告诉妈妈两点回去,她急急忙忙地和朋友们一道往家赶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我们刚刚上了大路,我走在克莱尔前面。我们好像正要拐上一条小路。正在我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大车过来了,开得非常野。我没看清它,没注意到车的牌子和型号,只是觉得它非常大——像一个索冈车或是类似的什么车,然后它迎着我的汽车撞了上来,我的精力集中在第一辆车上,所以根本没想到会有第二辆车。我直着往前走,他躲开了,我不知道他怎么躲开我的,但他肯定是个他妈的好司机。我正好撞上了后面汽车的后轮。还算幸运,我被撞得转了一圈,最后倒在地上。克莱尔走过来时,我试着站了起来,当时腿还能动动。接着好像听到‘咔嚓’一声,我就又倒下了,直到这时我发现才受了伤。”

“你看清撞你的汽车了吗?”

“不,他好像在同另一辆车——那辆大的——赛车。我说过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第一辆车上,我没看到。”

“你说你撞上了车的后轮?”

“对。”

“所以你一定看见它了,车轮,汽车的后部。”

詹妮看上去有点儿生气了。“你被车撞倒过吗?”

凯茨被问得措手不及:“是的,有过。”

“那你该知道那情形。”詹妮说,“所有思想几乎都停止了,我正在想着第一辆车。那些灯好像正好在我上方,我想:噢,他妈的!我突然感到真傻。我想我得闪开,接着,他向旁边一闪,哇,他要躲开我了!——呀,不好,我还会被撞上!来不及害怕,你知道,一切好像已经发生了,像电影上演的那样。”

凯茨开始明白了。“好的,詹妮,我并不是想让你难过,我们想找到撞倒你的那辆车的司机,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一切,我们要搞清楚你想起的每一件事,如果你能——”

穆尔警佐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从凯茨后面探过身子:“现在我们走吧,弗拉德,这孩子太难过了。”

“我想——”

“她受够了,弗拉德!”

“这就对了。”富勒顿说,“你的头儿说得对,我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像我说过的,整个事故就像一场梦一样,如果非要我猜是什么撞上了我,那可能是辆福特车、埃斯克特车或是一辆西尔拉——但我不关心这个,就是其中的某一辆,懂吗?”

14

穆尔警佐快步走出了矫形外科病房,没有给凯茨说话的机会。凯茨很想留下来,她很清楚,如果方法得当的话,詹妮·富勒顿能想起更多的情况。

重点护理病房在楼下。穆尔一直走在前面,跟凯茨保持一步的距离。凯茨停下来想和他说几句话,但他仍快步向前走。当警佐同病房的护士小姐说话时,凯茨泄气了,不值得为这事大吵大闹。

护士小姐精明而自信,黑眼睛,暗褐色的头发盘在浆过的帽子下。她有一种独特、高贵、通晓一切的气质,足以使病人冷静,使警察服气。她一再强调罗兰·普劳特仍十分虚弱。

“当我说5分钟了,就是说你们该走了。”

她冲穆尔队长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在说:“我比你有劲儿,到时候不走就给你推出去。”

他们走进病房,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张空着,另一张躺的是挂着吊瓶、浑身插满管子、接着电子监控仪的普劳特。各种各样的仪器围在他身体周围,使凯茨奇怪地联想到建筑模型或被丢弃的木偶。普劳特下巴摔裂了,增加了说话的难度,话从捆着铁丝的牙缝里挤出来。

“刑事调查部的?”

“我是穆尔警佐,这是弗拉德警探。”

“惊叹?”

“我是说警探。”

普劳特嘟囔了一声,眼珠吃力地转了转。凯茨想像着他的痛苦,他像浑身上下巨痛难忍,看上他一眼都会让人浑身不舒服。鲍勃·穆尔说话了:

“罗兰·普劳特先生,我们不会打扰你太长时间,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你回答是或否,行吗?”

普劳特表示同意。

“全名是罗兰·文森特·普劳特?”

“是。”

“你在巴克利银行工作?”

“是,搞电……脑……”

“工作5年了?”

“是,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儿。”

“这个事故……”

“什么?”

“你打算去干什么?从晚会出来打算回家?”

“新年前义(夜)晚会。”

“新年前夜?”

“是。”

穆尔记下来。“你能记得撞你的车的情况吗?”

“不。”听起来十分痛苦。

“什么都记不得?车的颜色?型号?司机?”

“不。”普劳特打断了他的话,“是……在环后……大道。头灯都亮着。”

“皇后大道?头灯都亮着,你什么也没看见?”

普劳特点点头。

“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他们猜汽车可能是一辆sri?”

“什么车都有可能。看不……”

警佐大失所望。他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你能告诉我们什么事吗?普劳特先生?”

普劳特发出了深沉而痛苦的声音,然后示意他们离得近点儿。他所有的动作都十分小心,他像有意躲避着疼痛,穆尔把身子探向他,普劳特又摆摆手,他探得更近了,像在倾听濒死人的忏悔。凯茨在后面听着。普劳特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几乎有点儿生气,他对警佐低声说:“是洛利。”他说。在他眼睛中有一种古怪的神情,“我的名字叫洛利。”

穆尔迅速直起身:“是吗?”

“是的。”

普劳特明显控不住脸上的肌肉,痰从牙缝里冒了出来。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凯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纸巾,把痰轻轻擦掉。他点点头表示感激。她用目光示意他放松一些。然后他低声说了什么,凯茨听不清,所以她也像穆尔警佐那样探下身去。洛利的呼吸酸溜溜的。这时她感到他的低语中隐含着笑意。

“我想,一个杂种不值得一谈。”

这个笑话不新鲜,但它出人意料。凯茨没有动,然后她直起身,普劳特呲牙笑着。她盯着他的眼睛低声回答:“是我吗?”她的脸绯红,“或者是说警佐?”

“该走了,弗拉德。”穆尔说。

15

从离开病房到大步走到违章停车跟前,警佐没说一句话。凯茨感到他的头脑在急速翻腾,好像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他的脖子和耳朵仿佛比平常更红,但凯茨不敢肯定。

当他上去打开车门时,她正在入口处。他微微回过头来,好像思维又恢复了平静。

“对,弗拉德。”他说。

他缓慢地把车开出了医院,小心地开着车,仿佛在说:“我们聊一聊。”他好像在想詹妮·富勒顿是一个死胡同,但“这个罗兰·普劳特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事。”

“下一步怎么办,警佐?”

“我想我们应该找富勒顿的同伴谈谈,那个发出尖叫的人。她住在肖哈姆路,我们得去和所有和普劳特一起喝酒的哥们儿谈话,无论我们愿不愿意,他们像是一群软弱卑鄙的小人,他们都是巴克利银行的,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星期一去找他们。你可以去办这件事,我去找那个姑娘。”

“星期一?”

“是,星期一,星期一就来得及。”

他们到了医院南面的一个十字路口,穆尔把车开上了左边的岔路,这条路是通往布赖顿。马里那方向的车行道。

“你急着回去吗,弗拉德?”

“不是特别急,只要1点以前到就行。”

“那一块儿去喝咖啡吧。”他说。

穆尔知道在马里那的一家意大利餐馆,一个很大的地方,他告诉她,那里的夜总会是个好去处,能喝到咖啡。

“会开门吗?”凯茨问。

“我说了我们能喝到咖啡。”

她没有接着问。

他们在一个大窗子前坐下等着卡普契诺咖啡,穆尔看上去和平时有点儿不同。凯茨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但他确定不同。

“汤姆说你在伯克一案中表现得很出色,弗拉德。”

“我想还可以。”

“他说我应跟你更努力地工作。”

“他是这么想的。”

“他想女警察是很有用的,他不认为她们应该被送回家去看孩子。”

“照顾孩子很重要。”

“你想去照看孩子吗?”

“不。”

“那么说不那么重要吗?”

“我想我不适合干这个,警佐,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孩子。”

咖啡上来了,泡沫溅到了凯茨的小碟上。

“我听说在南安普敦你跟警佐吵了一架?”

“这事已经过去了,警佐,我当时的反应有点儿过火。”

“像我对女警察那样?”

“如果你这样说,也许吧,警佐。”

穆尔抿了口卡普契诺咖啡,一点棕色泡沫沾在了上嘴唇上,他又喝了一口。

“探长跟我说我一定要试试看,弗拉德,所以我会试试的,从今天开始怎么样?新年新气象,如何?”凯茨根本不信鲍勃的话,但说些应景的话也没什么,她笑了笑,别人能撒弥天大谎,她为什么不能?“你说得对,警佐。”她把半块红糖放进了咖啡。

“你会弄没泡沫的。”穆尔说。

凯茨笑笑:“泡沫总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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