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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托尼的快乐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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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就好吗?”托尼无精打采地说。

“也许吧,不过我听到的却不是这样。”伊登边说边继续往前走。他在想陈查理此刻正在干什么。很显然这个侦探听从了桑恩的命令不敢再靠近这只小鸟了。这并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因为秘书的窗户正对着托尼的架子。

回到客厅,伊登拿起一本书。差几分十二点时他听见院子里传来霍拉斯·格利雷的哮喘性咳嗽声,他知道是威尔·霍利开着他的老车来了。他站起身把霍利迎进了客厅,编辑的笑容中露出几分警觉。

“你好,”伊登说,“迈登和桑恩在那边,正给你准备谈话稿呢。请坐。”他靠近霍利,悄悄地说:“告诉你,那串项链我没带来。我和迈登的交易还没结束。”

霍利专注地看着伊登:“噢,是这样。我昨晚还以为你一切顺利、大功告成了呢。那么你打算——”

“以后再告诉你吧,”伊登打断他说,“我今天下午也许会进城。”他提高音调:“很高兴你来了。你进来之前我正觉得沙漠有些枯燥乏味呢。”

霍利笑道:“振作起来。我有东西给你。一件聪明才智荟萃的东西。”他递过来一份报纸,“这周的《埃尔多拉多时报》,油墨还湿着呢。读读有关路易·王的旧金山之行,还有各色各样的新闻报道。”

伊登接过递来的报纸——八小页的版面上既有新闻又有广告。他坐进椅子里。“嗯,”他说,“看来周二晚上妇女举办的救助餐很成功,那些女士们确实做了不少工作,值得一夸。”

“不过,最最刺激的部分还在里面呢,”霍利说,“第三版,你可以读到山里的野狼越来越猖狂了,很多人都在挖陷阱捉狼。”

“这么多狼,”伊登看了几眼说,“亨利·格拉顿真是太不幸了,他为出门在外的狄克先生家看的鸡,不知还能剩下几只。”

霍利站起身,呆呆地俯视了一会儿他编辑的那份小报纸。“我曾和米切尔一同在《纽约太阳报》工作过。”他伤感地回忆说,“不要让哈利·佛莱德盖特知道这些,好吗?哈利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个堂堂正正的大记者。可现在——”他走到屋子另一端,“不提这些事了。哎,顺便问你一下,迈登有没有向你展示他的枪支收藏啊?”他指着那面挂满枪的墙壁。

鲍勃·伊登站起来,跟在他后面。“没有啊——他没有。”

“很值得一看,可是上面落满了尘土——嗯,我想路易·王肯定不敢碰它们。几乎每支枪都有一段故事。看——每支枪都有一张打印的卡片。‘赠给匹·杰·迈登’,落款是‘蒂尔·泰勒’。泰勒是俄勒冈最棒的警察局长之一。这儿——看这支——简直像个美人儿。比尔·蒂尔格曼赠给迈登的。你知道吗,这支枪可是一些历史场面的见证者,参加过搏杀战斗的,有年头啦。”

“能讲讲这只凸凹不平的枪的来历吗?”伊登问。

“曾经归‘玩童比利’所属,”霍利说,“你可以在新墨西哥打听一下比利的名气。这儿还有巴特·马斯特逊曾经用过的枪。不过这些收藏中最出色的还要属——”霍利的眼睛在墙上扫了一遍——“这些枪中最棒的一支——”他回头失望地对伊登说,“不在这儿了。”

“有支枪丢了吗?”伊登问道。

“好像是。是支最早生产的科尔特牌——四五式的——一是曾经在本地演过不少电影的比尔·哈特送给迈登的。”他指着墙上一块空出来的地方,“那支枪曾经是放在这儿的。”他补充了一句,走到一旁。

伊登抓住他的外套袖子,“等一等,”伊登用低低的、急切的声音说,“你听我说。这儿丢了一支枪,标牌也丢了。那几个托着枪的钉子还在那儿。”

“是这样。这有什么好激动的——?”霍利惊奇地问道。伊登在原来挂标牌的墙上摸了摸说:“挂标牌的地方没有尘土,这说明了什么?这意味着比尔·哈特的枪是最近几天才被拿走的。”

“小伙子,”霍利说,“你在说些什么——”

“嘘——”伊登示意他不要说话。门开了,迈登和桑恩先后进了屋。富翁站在那儿,专注地看了这俩人一会儿。

“早上好,霍利先生,”他说,“我答应给你的谈话稿在这儿。你是要马上发往纽约吗?”

“对,我今天早上已跟我那儿的同事说了。我很希望得到您的谈话稿。”

“好吧,并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见解。我希望发稿的同时请你说明一下你是在哪儿采访到我的,这样也许会缓和一下那些曾经被我拒绝的纽约记者的气愤。你不会改动我的话吧?”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改动,”霍利说,“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城。再次感谢,迈登先生。”

“不客气,”迈登说,“很高兴能帮你一把。”

伊登随着霍利走到院子里。到了屋子里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地方,编辑停了下来。

“你似乎对那只枪颇为关切。怎么回事?”

“噢,没什么,”伊登说,“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

“什么?”

“好吧,我告诉你。霍利,我忽然想到这庄园最近可能发生过怪事。”

霍利瞪大眼睛。“听起来不太可能。不过,别让我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我不得不这样。说来话长。我们不能让迈登看我们在这儿鬼鬼祟祟,我下午会去找你的,我跟你说过我要进城。”

霍利坐进车里。“好吧,”他说,“我想我还是可以等候的。下午见。”

伊登难过地看着霍拉斯·格利雷在尘沙满地的路上颠簸而去。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位记者给庄园带来了这儿所需的温暖的人情味。但是不一会儿,他的这种难过之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远处的一点棕色变成了一辆漂亮的轿车,渐渐地可以看清方向盘后是他在绿洲咖啡店遇见的姑娘波拉·温德尔。

他打开大门,姑娘欢快地向他挥了挥手,从他身旁驶入了院子。

“你好,”姑娘下车时伊登说,“我还担心你可能不会来了。”

“我睡过头了,”她解释道,“我在沙漠上老是这样。你注意到这儿的空气了吗?了解这儿的人都说它像酒一样。”

“早饭吃得还好吧?”

“当然不错。在绿洲咖啡馆。”

“可怜的孩子,想想那儿的咖啡。”

“我不在意。威尔·霍利说迈登在这儿。”

“迈登?是,他在——你确实想见到他,对吧?好,跟我来。”

客厅里只有桑恩一个人。他用冷冰冰的眼光看了姑娘一眼。没有几个男人能有那样的眼神,不过桑恩不同一般。

“桑恩,”伊登介绍道,“这位年轻的姑娘想见迈登先生。”

“我有他的一封亲笔信,”姑娘解释道,“他答应给我使用这个庄园拍片子。你也许记得——我周三晚上来过这儿。”

“我记得,”桑恩不耐烦地说,“但是很对不起,迈登先生今天不能见你。他还让我转告你他要取消他在信中的应允。”

“我要听迈登先生亲口说才相信,”姑娘坚持道,眼睛里冒出愤怒之火。

“我再重复一遍——他不会见你的。”桑恩非常顽固。

姑娘坐下来。“告诉迈登先生说他的庄园很迷人,”她说,“告诉他我正坐在他客厅的椅子上而且要接着坐下去,直到他亲自来跟我说明情况。”

桑恩犹豫了一下,气愤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嗯,你的嘴真厉害。”伊登笑道。

“这是我的努力方向,”女孩儿回答,“我决不会听信一个秘书的胡言乱语。”

迈登咆哮而入,“这是怎么回事?”

“迈登先生,”姑娘边说边站起来,一脸甜甜的微笑,十分迷人,“我相信你会来见我的。我这儿有一封你从旧金山写给我的信。你肯定记得。”

迈登接过信扫了一眼。“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可是对不起,温德尔小姐。自从我写过信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有笔生意要做——”他瞥了一眼伊登,“总之,”如果我把庄园交给别人拍电影,对我来说太不方便了。真是抱歉。”

姑娘的微笑消失了。“好吧,”她说,“不过电影公司将认为这是我业绩上的污点。我的上司从不接受理由——他们只注重结果,而我已经告诉他们我的工作已一切就绪。”

“那你这样做未免显得有些不成熟,是吧?”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我得到匹·杰·迈登的应允,我就相信了——这样也许太愚蠢了——我当时只是听说迈登许过诺从不反侮、守口如金,看来我是惜了。”

富翁显得有些窘迫。“嗯——我——哦——我当然从不食言。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人来拍?”

“我已经安排星期一开拍。”姑娘回答。

“决不行,”迈登答道,“但是如果你能再推迟几天——推迟到星期四怎么样?”他又看了一眼伊登,“我们的交易周四应该能完了。”他补充说。

“肯定没问题。”伊登附和了一句,一种很乐意助一臂之力的样子。

“很好,”迈登说。他看了看姑娘,目光显得很和善。他和桑恩迥然不同。“如果周四交易完成,这地方你就可以尽管用了。我那时候可能不会在这儿,不过我会把话留下的。”

“迈登先生,您真是名不虚传。”她说,“我知道您是值得信赖的。”

桑恩憎恶地瞪了一眼他的老板的背,走了出去。

“相信你不会失望,”迈登说,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他很容易沉醉于别人的恭维之中。“匹·杰·迈登依然是一诺千金,决不食言,是不是?”

“如果有人怀疑这一点,就让他来问我好了。”姑娘回答。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迈登说,“你留下来吃饭吧?”

“噢——我——真的是——迈登先生——”

“她当然会留下来,”鲍勃·伊登插进话来,“她总是在埃尔多拉多一个名叫绿洲的馆子吃饭的。如果她不肯留下来吃饭,那肯定是疯了——您知道那家馆子的饭菜有多蹩脚。”

姑娘笑道:“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不呢?”迈登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改变一下这儿的气氛。”这时那个中国厨子走了进来,迈登吩咐道:“午饭再加一个人。”然后他对两位客人说:“咱们十分钟后再见。”随后便出去了。

姑娘看了看鲍勃·伊登,“还好,就算了结此事了。我早就知道只要他亲自见我的话,这件事肯定会办成的。”

“那是很自然的事。”伊登说,“如果大家都来见你的话,世界上的事大概都会办成。”

“听起来像是恭维。”她微笑着说。

“是这个意图。”小伙子答道,“可是听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顺耳?我可真得提高提高我的应酬技巧了。”

“噢——这么说,咱们在这儿聊天只不过是应酬罢了。”

“求求你——别把我说的话斟酌得太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有很多心事。我努力想成为一个商人,不过压力很大。”

“那么说,你还不是个真正的商人?”

“我什么都不是。我哪样都想试试,没有定业。你知道吗,你昨天晚上让我开始思考了。”

“我为此感到骄傲。”

“你别再和我开玩笑了。我已经开始思考了——看你,自谋生计——自己支付每天在饭店、旅店的花销——而我却只不过是父亲的小娃娃。如果说是你激发我翻开了新的一页,那一点都不过分。”

“那么说我的日子确实没有白过。”她冲着屋子另一端的墙壁点了点头。“那些军火挂在那儿是什么意思?”

“噢——那是和蔼的老迈登的枪支收藏品——他的爱好之一。过来,我告诉你每支枪的名字。”

不久迈登和桑恩回来了。阿康做的午餐简直挑不出什么不好来。餐桌上桑恩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的老板,在姑娘的明眸之下,话却滔滔不绝。他们喝过咖啡后,鲍勃·伊登突然发现窗边那座大钟已经是差五分两点了。两点钟——两点钟他和陈还有要事相商呢。他们该怎么办呢?那个东方人在上菜时表情漠然,没有对小伙子做出一丝暗示。

迈登正在兴头上,他长篇累牍他讲述他早年的发迹史。这时那个中国佬突然进了屋,他站在那儿,尽管一言未发,但他的举动却像子弹一样打断了富翁的兴致。

“哎,怎么回事?”迈登喝问道。

“死了,”阿康用高嗓门儿悲伤地说,“无法挽回了。不要担心,别难过。”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迈登问道。桑恩惨绿的眼睛越来越凸出。

“可怜的,可怜的小托尼到西天过新年了。”阿康终于把话说完了。

迈登腾地站了起来,领先来到院子里。在鸟架下的石地板上躺着那只中国鹦鹉的尸体。

富翁弯下腰拾起那只鸟。“怎么啦——可怜的托尼,”他说,“它已经没气儿了。死了。”

伊登的眼光落在桑恩身上,自他遇见这个秘书后,第一次发觉他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

“唉,托尼年龄不小了,”迈登说,“太老了。就像阿康说的那样——这是无法挽回的。”他停下来,专注地看着阿康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我已经有所预料了,”他补充了一句,“托尼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好。阿康,”他把托尼的尸体递给阿康,“拿过去找个地方埋了。”

“好吧。”阿康边答应边接了过来。

客厅的钟清晰而响亮地敲了两下,陈查理所扮演的阿康慢慢地走开了,手里拿着那只鸟。他用汉语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忽然他回过头。

“胡玛力玛力。”他清晰地说了一句。

鲍勃·伊登还记得这句夏威夷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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