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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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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东京坐上十二点发车的新干线“光”号列车,中途在京都停留两天,然后再去福冈。www.mengyuanshucheng.com这是父亲定的旅行计划。

出发那天上午,麻也子一直忙碌着杂乱的家务事。

暂时居于主妇地位主持家务的麻也子,需要把不在家时的事全部委托给厨娘。

十天里要干的活简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正在忙碌中,麻也子接到菅原哲夫的信。她丢下身边的事,读起信来。

“您父亲给我爸爸写了一封很郑重的信。爸爸、妈妈看了都非常高兴。

衷心地欢迎你们来福冈。”

“如果在京都停留两天能有空闲的话,希望您到京都国立博物馆看看。博物馆在东山七条,它和东京上野博物馆的风格有些不同。”“法国雕塑家罗丹的”思想者“雕塑屹立在庭院里,塑像的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给这个博物馆增添了庄重的气氛。

“我去参观时,在那里曾看到唐三彩骆鸵。这是一匹引颈长啸的双峰骆驼。我很欣赏它那稳健的姿态。”“在我看来,唐三彩在艺术上有两点倾向;一个是在瓶、壶、盘上看到的色彩和造型艺术的特色,另一个是在马、骆驼等动物以及人物表现方面栩栩如生的写实主义。”“在易损的陶器上,能运用这样精巧的写实主义手法,使我不能不对唐代陶器匠人的卓越才能和创新精神感到惊叹。”“希望你无论如何也要看一次。但展品可能随时更换,我看到的骆驼不知是否还在展出。”“最后,盼早日到来”麻也子把这封信反复读了二、三遍。父亲勇造给哲夫双亲写信的事,她是看了这封信才知道的。她想:这是父亲对哲夫父母的尊重。对于独生女的婚事,正象一位父亲应该做的那样暗中无微不至的关怀。

麻也子见过哲夫父母二、三次。哲犬的父亲担当县农田改良技术指导工作,是个性格敦厚的人。麻也子对他那处事谨慎的母亲,也深有好惑。她之所以这样快确定婚约,也有对这个家庭信赖的因素。

麻也子考虑到在福冈结婚后,要和哲夫的双亲在一起。如果相处不好,第一步就会受挫折。但麻也子从印象中感到。他们若成为自己公婆的话,一定能和睦相处。

“这里是砂原先生府上吗?”门外有人问。

麻也子放下信,走出门去。

“我们是木原裱糊店的,把府上定制的隔扇送来啦。”一个四十左右岁匠人模样的男子说。

“埃”麻世子想起来了。父亲曾说已拜托著名书法家池村瑞山先生为隔扇题字了。

勇造虽有实业家素质,但绝不能认为他缺乏文化教养。他早年毕业于福冈旧式中学,那所学校以传统的古代汉语专业课而闻名。《唐诗逊是他爱读的书籍之一。身受旧教育的影响,使他有些多愁善感。在家里的摆设上,总是喜欢装饰些书画。麻也子想到此处,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是哪间屋子的隔扇啊?”麻也子自言自语。

“这已经问清了,是府上里屋用的隔扇。”匠人说。

“那,请到里面吧!”

麻也子把木原裱糊店的匠人领进屋里。跟在匠人的身后,两个年青人抬着用牛皮纸包裹着的隔扇,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看过订货单工匠人打量着房问说:“尺寸也恰好合适。”把隔扇包装去掉后,用苍劲有力的墨迹题写的一首唐诗映入麻也子的眼帘。

麻也子想:自已的猜测果然不错。房间里布置上这唐诗隔扇后,增强了庄重气氛。

“真不愧是池村瑞山先生的手笔。”匠人发自内心赞叹。

“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安装好吗?”麻也子问。因为出发的时间到了,父亲约好在东京新干线入口处等她。

“是的。由于尺寸非常合适,或许一小时内”匠人说。

“好。请动手吧!”麻也子说。

“大婶。”她招呼厨娘。时间不多了,以后的事打算交给厨娘定子去办。

麻也子十点半离开家。

至于隔扇上的唐诗里究竟是些什么字句,麻也子并未仔细看过。

“光”号三十七次列车于十二点钟准时发车,午后三点五十分到达京都。

车厢里,勇造看着刚从站台买来的周刊杂志,麻也子翻阅着《京都导游》小册子。

麻也子不是初次来京都。在女大二年级时,她曾利用暑假住在父亲的朋友家里,周游了这里的寺院和名胜古迹。她也曾受到和达哲郎的《古寺巡礼》一书以及龟井胜一郎等人著作的影响,进行过青春时代的古艺术探索活动。其实,不过是浏览一番罢了。

说起来,看了那么多京都、奈良古代艺术遗迹,却没有一处在头脑中留下鲜明印象。稍有烙印的,还算是法隆寺的百济观音和中宫寺的弥勒菩萨!这次在京都逗留两天,麻也子打算在父亲办事时,自己去市内观光。国立博物馆决定要去,其余目标还没有选好。反正京都也大,玩处也多。

“麻也子!”勇造忽然呼唤女儿。

“什么?”

“近来,中国古代艺术品在日本掀起了热潮。瞧!勇造手指着周刊杂志上的一则报道,边递给麻也子边说,”这是瑞典国王举办中国古代美术品展览的消息。“麻也子看了起来。

上面写着:瑞典国王古斯达夫六世,是古代艺术品收藏家,同意在东京展出他收藏的中国古代文物,并派孙女库列斯娜为代表,护送展品抵日。据说,这次展出正值日本掀起”中国热“,连日来二千多参观者络绎不绝地涌向位于日本桥的高岛屋展览会会常”二千多人……?“麻也子自言自语地说。她想起人迹稀少的上野傅物馆东方馆。她有些怀疑:“参观者真是因为喜欢而去的吗?”有人讲:盲从和易受流行风气的影响,是日本人的通玻麻也子觉得:这种通病在这里也有所表现。但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也不是真正理解中国古代艺术的……麻也子从这个报道立刻联想到唐三彩。随后,又忽然想起今天送到家的那幅题写着唐诗的隔扇。

“啊!爸爸,今天上午裱糊店的人把隔扇送来了,是您定制的吧?”麻也子把见面时忘记的事告诉父亲。

“是啊,送来了吗?”

勇造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这个笑容不能理解为高兴,似乎暗含讥讽。耐人寻味。“那位池村瑞山先生很有名气吧?”麻也子问。

“噢,他是当代一流的书法家咧。”勇造回答。

“好极啦!那幅题着唐诗的隔扇摆放在卧室里正合适。爸爸,那上面的唐诗是谁作的呀?”“王维。”勇造又笑了。他接着问:“麻也子,你看过那首诗吗?”“没有。在我正要出门时才送来,还没有来得及看呢!”“是吗?”勇造有些失望,又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首另有含意的诗啊!”“另有含意?”麻也子反问。

“噢,好喽!”勇造没再说下去,却从皮包里抽出一本书。“麻也子,这本《今古奇观》你读过吗?”“没有。”“这是一本中国明代短篇小说集,里面有一篇很有趣味的小品,写的是闺秀诗人苏小妹考女婿的故事。

“是新娘考女婿吗?”

“对。”

“哎呀,我可讨厌这种事,那还有女人的温柔性格吗?”麻也子立刻想到自己和哲夫的婚事。

“里面还有哑谜咧!”

“什么哑谜?”

“诗里暗含深意,互为酬答,这是一种很高雅的娱乐啊!”勇造似乎很爱惜地用手抚摸着书。新干线的乘客们安安静静,闲谈的人很少。男人们都是一副公务在身的样子,有的在看报,有的闭目养神,等待着列车到达目的地。

快到京都了。

麻也子的目光忽然落在勇造的皮包上,一种不安之感掠过她的心头。旅行期间根本不需要手枪,但父亲却把它非法地放进旅行袋。

下决心问一问父亲吧!随后,她又打消这个念头。

隔墙有耳,何况周围都是乘客。她不能不提防。麻也子还有些害怕向父亲提起这事。

2

投宿处选在站前的实业家旅馆。

在相邻的两个单人房间中,住下勇造和麻也子父女二人。听到敲门声,麻也子打开房门,父亲站在外边。

“麻也子,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想去国立博物馆参观!”麻也子回答。

“去看唐三彩吗?”勇造笑问。

“是呀。”

“博物馆开到下午四点半吗?”

“是的。”

勇造看了一下手表:“一道去吧,离办事还有些时间。”“哎呀,爸爸也去这太叫人高兴啦。”在旅途中能和父亲一起活动,真是件快活事。

麻也子空着两只手,父亲提着皮包,他们来到站前。上了出租汽车。

车窗外,京都市区风光闪过。

街道没有想象的那样整洁,给人一种杂乱的印象。古老房屋和现代化建筑混杂交错着,到处是绿化地带。

路旁不远的东山笼罩在苍翠的景色之中。

汽车行驶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京都国立博物馆。

买好门票向里面走时,勇造被看门人叫祝“请把您的皮包放入存物处。”入口左侧有一排漂亮的物品寄存橱。勇造把皮包放入橱中,然后走进院内。

博物馆庭院的正面是新馆,右侧是旧馆。对于麻也子来说,旧馆的式样是新奇的。这的确是一座充满明治风格的、红砖砌成的、古色苍然的建筑物。

新馆前有一处喷水池。

在喷水池和旧馆之间,罗丹的“思想者”引人注目地耸立在那里。正如菅原哲夫说的那样,塑像的青铜色与博物馆庭院的格调非常协调。可惜没有时间仔细进行观赏。

父女一同步入新馆。在小卖部问了一下,知道中国陶器陈列在一层尽头。

勇造快步向里走去。麻也子奇怪地发现:爸爸和自己都是特意为看唐三彩而来。到里面一看,唐三彩果真十分华丽。

“啊!”勇造发出惊叹声。麻也子也很激动。

这段时间,京都国立博物馆正展出唐三彩“对儿马”。

左边是一匹健壮的黑马。右边的是一匹温和的淡褐色条纹母马。都是卓绝的艺术珍品。

马高约六十厘米。鬃毛散乱,四腿叉开。马鞍、肚带和四蹄分别涂饰了不同色彩,却富有整体感。

马的尾毛似乎拧得很小,与日本马不同。或许这是中国马的整饰习惯。

并且。仍如哲夫所说,唐三彩马体现了准确无比的写实主义风格。它是一种选用脆性的陶器原料作坯体,在每一处细微的部位上都做了精雕细刻的艺术加工。

麻也子忽然想到:若说这是一千几百年前的创作成果,那后来一些艺术品的写实主义手法果真高于唐三彩吗?麻也子转身向父亲望了一眼,竟怔住了。

勇造的兴致丝毫不低于麻也子,也看得入了迷。他睁着一双一动不动的大眼,一双完全陶醉了的大眼。麻也子一眼看出,父亲已处于唐三彩的诱惑之中。

闭馆时间就要到了。两人走出博物馆。

“麻也子,你回旅馆?”勇造问。

麻也子点头。

“那么,咱们在这儿分手吧。我去办事。”说完,父亲转身走了。

父亲离开二、三十米后,麻也子忽然想起;忘了问父亲归来的时间。

麻也子刚要追上去,却发现父亲一个奇妙动作。勇造把皮包放在地上,从里往外拿东西。再仔细一看。勇造戴上一副墨镜,又向前走去。

为何在京都要戴墨镜呢?麻也子疑惑起来。父亲平时一向讨厌“墨镜”和青年人留“长发”。他曾讲过,那是流氓分子和懦弱者的形象。

麻也子信步走在勇造后边。她不是“盯梢”,而是被一股不安和疑惑所驱使,无意识地跟在后边走。

从东山七条经过马町去五条坂的路很狭窄。特别是人行便道,只有一窄条可供往来人通过。有时麻也子穿行在急驰,的小客车和载货车中间。她的视线时断时续地落到勇造的后背上。

在五条坂的拐弯处,麻也子发现勇造停在一幢漂亮的楼房前面。随后,象被楼房吸进一般,在门前消失了。

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引力,麻也子也走近了那幢楼房。

这幢楼房座落在五条坂路口偏西处,是一幢现代四层建筑。潇洒的米黄色外饰,似乎要驱除掉四周的暗淡气氛。

麻也子站在楼房门前,那里静悄悄地不见人影。自动门轻快地开了。麻也子提心吊胆地向里张望。

入口右侧悬挂了一块金属揭示板,上面写出一大排驻在楼内的公司名称。她走近一些,眼睛飞快地在上面巡视。麻也子的视线停留在三楼的一个名牌上。上写:理查德。布鲁特古董商店京都办事处。麻也子惊呆了。

理查德。布鲁特不就是那个几次向东京的家里打电话的外国人吗?都是在晚十一点后的深更半夜麻也子想:父亲一定是进去拜访这个“理查德。布鲁特古董商店”了。

父亲戴墨镜意味着乔装打扮。同样,在这次京都之行,父亲又换上平时不穿的高级方格上衣和麻也子从未见过的裤子。麻也子本以为父亲随身带些宽舒方便的旅行服而没有注意如果从另外的角度来看。不是可以说明。墨镜和这套服装是父亲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吗?这不是说明这是为了防备别人发现他到古董商店来的吗?还有,那支手枪又是怎么回事呢?麻也子向内张望,发现有自动电梯。她心中突然出现去三楼的冲动,于是向自动电梯跑去。但,她转而又克制住自己。麻也子认为,女儿如果对父亲的行动有怀疑,就采取跟踪到父亲搞商务活动的场所的越轨行动,这是卑鄙的行为,不应该做这种事。

麻也子踌躇地走出大楼。出来后。站在五条圾的拐弯处,重又朝大楼观望。

一个男人走进大楼。这人也戴着墨镜,宽阔的肩膀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麻也子看一下手表,是下午五点十分。

麻也子沿着道路走下去,右侧是清水寺。但她已经没有参拜的兴致了。麻也子毫无目标地沿着电车线路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走过东山安井,前面已望见祗园路口。麻也子避开人声嘈杂的四条河原町,登上八坂神社的宽台阶。这种日子里很多人要去乡间度假,但这里的人仍然很多,各种各样的小货摊也在招徕顾客。

麻也子的目光突然盯在路旁的占卜卦摊上。

3

那卦摊不是普通占卜,是黄雀抽帖。

叼着卦帖急急忙忙跑进跑出的小鸟,显得十分可爱。麻也子挤进已聚集了十五,六个人的卦摊前观看。

卦摊上悬挂着“黄雀神签”的布幌。

小型神殿前有一条小路,还插着个太阳旗。黄雀在小小的舞台上,完全是一套驯熟了的表演。

听老头儿吩咐。黄雀接过香资,就灵巧地叼起一个小太阳旗,碎步跳上神殿,铃声一响,抽出一个卦帖。然后打开封条,把圭卜帖递在伸出的手心里。

黄雀伶俐可爱,麻也子看出了神。

当然,对于在女子大学受到现代科学教育的麻也子来说不会相信占卜之类的事。可是,麻也子的脑海中忽然产生也掏五十日元硬币试一次的念头。那个黄雀真逗人喜爱埃不知是“山雀”、还是“知鹤”。

麻也子付了香资。那个可爱的黄雀拜过神殿,就叼个卦帖放在她的手上。麻也子微笑着离开了卦摊。

麻也子听别人讲过,要是祈问商业前景,这种占卜总是拟“吉”、“大吉”之类的话来搪塞。

“随便放在一个树枝上……”麻也子向四周张望了一神社旁的樱树上,系结着许多卦帖。人们抽到不吉利卦签,按惯例系在树枝上,意思是把卦帖退还给神。

为了使细长的卦帖容易系上,麻也子打算把它折叠来。这时,一个“凶”字进入她的眼帘。她怔住了。

她才想有“吉”或“大吉”之类的字样,仔细一看上却标着“占卜”、“五号”、“凶”。在加括号的“命运”二字下面写着:“现在,你不要让最亲近的人从身旁离开。”卦示虽凶,遵神训则能化凶为吉。“”毫无价值。“麻也子想。她长期按受的现代教育,使她不会听任这样的摆布。

再接下去看,卦帖上还有“时运”、“财运”等栏目。

“婚事”一栏里写着:“虽是良缘,结成却迟。”麻也子看到这里就停下了。下面还有“待人”、“失物”、“外出”等栏目。麻也子想把卦帖系在樱花树枝上。

蓦然,一种背叛理性的念头涌进麻也子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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