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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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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流云眼见霍煊濒临生气的边缘,悄摸地止了声,拉着身后的郑书来另起话题。

左手边是郑书来几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右手边坐了尊还在怄气的石老虎,篝火噼里啪啦晃着眼,身后是漫无边际的夜,随着碎雪,自远处化作一道长河星海。

叶约礼平时不怎么喝酒,此刻几杯浊酒配肉哐当下肚,脸颊也染上了些绯红。

手指扣弄着陶碟上的粗粝缺口,一圈沿着一圈慢慢数着,碎火星子“啪”的一声跳在上边补齐了空缺,在叶约礼指尖处留下灼红。

他正准备抽手,半空中钻出一只长臂卡的他是进退两难。

在叶约礼犹豫之际,霍煊把手拉到胸前,在几厘处堪堪止步,嘴唇微张又抿直,最终把手放在腿上,拿出个小瓷盒,挖了点药膏轻抹在叶约礼灼烧的指尖上。

手指被人攥住的感觉不太好受,一阵酥麻沿着指骨细细蜿蜒到耳后,叶约礼忍不住动了动,禁锢的力道不减反增,顺着叶约礼动作往前减了几厘。

“马上就好了,”霍煊鼻尖凑近了叶约礼指尖,“别着急,不疼。”

确实是不疼的,那药膏在碰到皮肤的瞬间就化作了水,凉意从每一寸毛孔渗下去,几乎是立刻熄了灼意,可不知道为何,指尖的热意却愈发分明。

“好了,”霍煊松开了他的手,若无其事的将瓷盒放好。

陡然松手的瞬间叶约礼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在触碰到一片雪花时猛然清醒,手指微蜷,强忍慌乱收了回来。

霍煊注意到了他动作仓促,侧头问道:“很疼吗?”

“不,没有,”叶约礼立刻接上,右手成拳放在腿根处重复,“没事,不疼。”

霍煊关心道:“这两天就不要用右手做事了,你这右手可金贵着,别留了隐患。”

“不妨事,我,我有分寸。”

叶约礼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低着头盯着右手,微微转动就看到指头上的红印子,眼睛似乎也被灼了一下,猛地睁圆又缩紧,偏头转向另一侧。

“哥!你看那边!”

霍流云的声音打破了叶约礼的慌张,在众人看向自己的瞬间,又恢复了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霍煊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极小声的啐了一声,而后跟着叶约礼起身看向霍流云,问道:“怎么了?”

“你看天那头,有孔明灯!”

霍流云指着天对岸,亮着暖光的孔明灯倏尔显露,零零散散的飘在天上。

霍煊不解:“孔明灯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我听李兄提起过洪州年前有传统,年前在水边点上河灯跟孔明灯,里头放上刚扯的龙须,顺着溪水流过,来年又是个好年岁。”

梁长信顺着霍煊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解答。

“龙须?”霍煊捕捉到重点,问道,“什么龙须,扯了还有好年岁?”

梁长信道:“洪州百姓过年时会做条纸龙,年前的时候找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举着绕城一圈,龙头上挂满了纸龙须,第一个扯到的人龙神会庇护他来年一整年。”

“听起来倒是有趣,”叶约礼走到溪边蹲下来,一盏河灯正好摇摇晃晃地流过。

他眯了眼睛往上瞧,里头只有个蜡烛孤零零地亮着。

梁长信倒是惊讶了下,问道:“叶相不知道?”

“我哪有知晓万物那般功夫,”叶约礼把手伸到溪水里,荡起一层波浪,摆正了河灯姿势,“我跟师父的那五年也不过是走了一半的城市,偶然间心血来潮去过那么几个偏僻地方,也只是匆匆一瞥,了解不多。”

梁长信歉声道:“是我唐突了。”

叶约礼摆摆手,双手撑着膝盖站直,看着越来越远的河灯,刚打算开口,一道处在少年跟成年人的微哑嗓音劫了他的话。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霍煊看向梁长信。

梁长信不解:“霍小将军是想?”

“龙须,扯那什么纸做的龙须,”霍煊目光越过梁长信,直直地往河灯里看去,“那灯里没纸条,是不是还没开始游龙。”

话音刚落,两三个河灯也冒了出来,上面都只有个蜡烛,周围也没有被误烧的纸龙须。

霍煊却视若无睹,只盯着叶约礼背后,一人一河在都在他眼中,余光是散着暖的灯火。

“康县是洪州的附属县,想必也有这个传统,”霍煊看着眼前的雪景,“灯上没纸龙须,游龙应该是有时间开始的。”

“啊,对,”梁长信点点头,“是有时间,我记得是子时,在除夕的前四天......现在几时了?”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回答:“亥时七刻。”

还有一刻钟。

霍煊往前迈了一步。

落地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踩在碎雪枯叶上,树枝折断的清脆在雪夜里响起——

——霍煊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在还剩一步的距离处停下,看着叶约礼仍不转身的背影,搭在定风波上的手握紧又松开,余光瞥见落在他肩上的雪花,下一瞬跨至他身侧,猛然攥着叶约礼手腕,借着惯性拉动身形。

“骑马走,很快的。”

霍煊拉着他奔至众人之间,又迅速越过,舌尖打卷哨声清脆,一匹乌黑亮丽的骏马应声跑来,霍煊整理好马鞍把叶约礼推了上去,自己旋即翻身上马握住缰绳,嘶鸣之间便把梁长信众人甩至身后,只留下郑书来一干人捶胸顿足的追赶。

动作之快速度之迅猛叶约礼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翻身一呼吸间星河倒转,山川河流急速后退,唯有霍煊浅棕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们去抢龙须,第一条的龙须。”

......

“呕。”

郑书来扶着桥墩上吐下泻。

朱见睿哪见过此等阵仗,忙不迭地跑到一边,扶着几乎昏厥的郑书来。

“他他他,他没事吧!”

“没事,多吐几次就好了,”古钺不知道从哪又冒了出来,端着郑书来的另一条胳膊。

朱见睿:“!”

此刻郑书来早已吐的昏头转向不知东西,软胳膊软腿的借着两人的力气堪堪站着。

他甚至还有力气抬起右手,朝着不远处蓄势待发的霍煊含恨指着:“......你.....你个杀千刀的......霍......”

古钺不做声地把他手给按了下去。

古钺:“还有气骂人,没多大问题。”

他随即从霍流云手里接过瓷瓶,打开盖子往一命呜呼的郑书来鼻子下边晃了晃,几个呼吸间犹如神医降临,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朱见睿惊叹:“厉害!”

朱见睿随即眯起眼睛细细端详着瓷瓶。

大楚的每家医馆都会在瓷瓶上刻下独属于自家的字号,而古钺手里的白瓷瓶只有一朵辛夷花,没个字迹标识什么的,不像是正规医馆里出的东西。

“这是......”朱见睿看那花熟悉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药王谷的辛夷花,是当今谷主所制,”古钺见他好奇,把瓶子递给了朱见睿,“三年前我入云州,看到这小子晕马便写了封信给云寸心,让她制成了这药,虽不能根治但总能缓解。”

朱见睿打开木塞,一阵刺鼻的辛辣从狭窄瓶口直钻了出来,呛的他双目生泪。

他连忙塞紧了木塞,手脚慌乱地递了回去。

这么呛人,怪不得没个字号。

像假药。

话是这么说的,但药王谷确是每位医者心中圣地,凡此地所出,无论医师药材,皆为上品。

药王谷在蜀地与南中的交界处,山高林多,瘴气常年环绕在其间,先不说地势如何,就论瘴气,不死也要人半条命,令多少人望而却步,止于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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